卡罗琳打了个哈欠,在白牙中一颗黑掉的牙齿暴露出来,小糖如同回应般地也也打了个哈欠,用她戴着手套的手端庄地捂住嘴。 “天啊,我现在就想躺在床上,‘应天响’地打鼾,”这个老女人说道。 “我也是,”小糖说道。 “我很早就被吵醒,一辆的士撞车了,就在我窗口下的教堂巷,近到......(这时她指着乔治国王的雕像)就像在那儿那么近。 “有人受伤了吗?” “我想一个女人死了。警察把尸体抬走的时候她还穿着裙子。” 小糖觉得,搞笑的卡儿用她错漏百出的语法把那场景描绘得活灵活现:一队留着八字胡的认真的警察,他们厚厚的大衣掩映下漂亮的裙子发出沙沙声。她转过头来问道:“有你认识的人吗?” 卡洛琳傻乎乎地眨了眨眼,她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哎呀,我不知道!可能。。。”她把脸向上扭,努力回想早上这个时候她的哪个妓女朋友会在大街上。“我最好还是回家吧。” “我也是,”小糖说,“不然卡斯塔太太就要失去它的好信誉了。”她带着一种卡洛琳这种人没办法理解的微笑。 她们跟往常一样简单地拥抱。卡洛琳非常惊讶地感到小糖身体僵硬而笨拙。她在男人的手中柔若无骨,还因此声名狼藉,怎么会在朋友的怀中却如此笨拙迟钝? 小糖紧紧拽着的那沉重的一包纸晃来晃去,砸到卡洛琳的大腿上,就像木块一样硬。 “以后要来看我。”卡洛琳说着,放开了小糖。 “我会的,”小糖道,终于一丝红晕爬上了她苍白的脸颊。 我们跟着谁呢?卡洛琳不行—她只会将你带到你来的地方,那儿实在太破败了。还是跟小糖待在一起吧。你不会后悔的。 小糖没有浪费时间看着卡洛琳离开,而是匆忙走出了广场。就像后面有强盗追着要勒死她一样,她急急忙忙地走向干草市场⑥。 “我能更快地带你去那儿,小姐!”一个出租马车夫站在旅店的候客处喊道,他沙哑的语气清楚表明他已经看穿了她漂亮的衣着。 “你也能骑我的马!“他看到小糖忽视他后大声喊道,其他车夫笑的前俯后仰,连他们的马也喷着鼻子。 小糖挺着背面无表情地穿过人行道。旁人对她而言仿若并不存在。在咖啡馆边闲逛的男人们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道,生怕被她甩来甩去的包裹撞到。街道旁边贴标语的人赶紧把胶水桶贴着柱子放着,免得被她碰倒溅的满地都是。一个睡眼惺忪的绅士----- 从他的帽子和长裤来看,是刚从美国来的-----将她从头到脚品鉴一番;当夜幕降临,成群的妓女讲涌进干草市场,隔几十步路就有人向他求欢。到那时,他就将卸下清白的伪装了。 “非常抱歉,女士。”当小糖从他身边挤过去时,他小声嘟哝着。 小糖走上大风车街,穿过圣徒彼特广场——很快最好的雏妓们就会在那儿聚起来,穿过阿盖尔房——那里甚至在现在男性贵族的精英们现在还在醉梦中打着鼾,地上交错着躺着的妓女睡在洒了的香槟中。她毫不迟疑地转弯潜行穿过一个小巷子,目不斜视地穿过繁华的大街,如同一只暗自打算着什么的猫咪。 她一刻不停地走到黄金广场,直到看到卡斯塔太太家的屋顶、冒着烟的烟囱以及车水马龙的白银街。现在,即使只剩几步路要走了,她也没法再让自己走完最后几步,去敲她自己家的门。在绿色的丝绸衣服下面,她一直在流汗,不仅仅是因为走的太匆忙,还因为新增烦恼的困扰。最终,她转过身,紧紧将包裹抱在胸前,朝摄政街缓缓走过去。 在沃里克大街的圣母玛利亚升天教堂的台阶上,一个看不出性别的小孩子蜷在一个褪色的黄色毯子中,他身上融化的冰霜在闪闪发光。在苍白的阳光下,细长的鼻涕黏在孩子的嘴上,像生鸡蛋黄一样,让小糖反胃地看向了别处。不管现在是死是活,这孩子已经完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救你。上帝从提供食物,温暖与爱给数百人中获得快乐,然后这些人逐渐演变成拥挤的百万之众。一块面包一条鱼就此需要被五千可怜的人分享——这是上帝最大的玩笑。 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小糖时,她已经穿过这条大街——这个声音苍白无力,喘息着,可能只是在哼哼,也可能是说“钱”,还有可能在唤”妈妈“。她转身,发现小孩还活着并且很清醒,小手从脏兮兮的羊毛襁褓中探出来晃动着。用新的红砖建成的教堂下部并无窗户,深色的门被锁住,只留下深深的窥视孔,看上去,冰冷森严,充分显示了它对反天主暴徒们与寻求慈善的小孩的拒绝。 小糖犹豫了一下,晃了晃脚趾肚,感觉到靴子里面汗刺痛了她的脚趾,好像快要沸腾了;她已经下决心要向前走了,就不能再后退了;她已经穿过了这条街,再也走不回去了。而且,这种情况无可救药。她一天能接一百个客人,把所有收入给那些贫困儿童,但这也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最后,她开始恢复心跳,她从手提包中取出一枚硬币,扔到马路对面。目标正中,那枚先令落在了淡黄色的毯子上。她再次转身,还是不能确定孩子的性别——这也不要紧——可能一天一周或者一个月过后,她就会忘却这个孩子,就像一股冲进伦敦下水道的废水般为人所忘。这些污秽的万象全是拜该死的上帝所赐。 小糖向前走,她注视着摄政街⑦的宏伟大道,街道的阳光刺痛着她的双眼。她需要补充睡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实情的话,事实就是——她现在很痛苦,痛苦到死去就是一种解脱,自杀就是一种拯救,只要果断的一击就可以脱离人世。 不是因为卡洛琳的陪伴而让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如你所知,卡洛琳不在乎这些,她什么都不问。 不,小糖最难以忍受的是昨天从早到晚都要保持着耐心和体贴,在七面钟住宅区⑧的一个恶臭的贫民窟,整夜陪着一个名叫伊丽莎白的垂死的朋友。伊丽莎白临死前,一直紧紧地握着小糖的手!那只粘湿、冰冷、瘦得如爪般的手,一握就是几小时!想到这,小糖的那双套着手套的双手更发汗涔,涂了粉的手在手套里感觉瘙痒刺痛。 但作为一名堕落女子也有利可取,现在,她也确获其一。户外着装的规定是明确的:男人戴手套与否,全凭自己意愿;贫穷卑微的女人一定不能戴手套(这个想法很荒谬!)否则,警察可能会逼问她们手套来之何处;下层社会,那些为人所敬的女性,尤其是还怀抱婴儿的女人,不带手套这种行为可以不为人所究。但是贵妇小姐,在安全到家之前,一定不能将手套脱下。小糖穿的像个淑女,所以她绝对不能在公众场合暴露肢体。 / R0 m8 i* Z7 m6 X. r$ ?
~本章未完,待续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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