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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olamarrazzo 于 2014-10-19 01:38 编辑 & N0 ^" v' F8 F [
Chapter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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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 q/ M' y" L& z苍蝇们已蜂拥而至。南波士顿炙热的路面炙烤了破碎的肉体整整四个小时,像是给苍蝇们敲响了晚餐钟一样,空气中充斥着成群嗡嗡作响的苍蝇。虽然躯体的剩余部分已被布盖上,仍有很多暴露在外的组织吸引着食腐动物前来美餐。零碎的灰色物质和其他已无法辨认的部分分布在街道上半径三十英尺的范围内,一块头盖骨的碎片落在一个两层楼高的花箱上,成块的人体组织附着在停在街边的车身上。
3 N, q7 o+ X* ]% K$ ?% m简·里佐利警探一直以来都有着强壮的胃,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她也不得不停下来,闭上眼睛,握紧拳头,为自己在这一刻的软弱而愤怒。坚持住。坚持住。她是波士顿警察局凶案组唯一的女性探员,她知道无情的聚光灯总是会对准她。任何一次失误或者成功都被所有人关注着。- ]$ n* d9 n% v3 m$ q) Y
但是她的搭档,巴里·弗罗斯特,早就已经狼狈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吐出了自己的早饭。他现在正抱着头坐在开着空调的车里,等着他的胃安定下来。里佐利负担不起屈服于反胃感的后果。她是现场最显眼的执法人员,而在警戒线的另一边公众正在看着,记录着她的每一个行动,以及她的表现的每一个细节。
6 i$ r7 W1 P. Y3 I$ O! d2 v' |她知道她比实际的三十四岁看上去要更年轻一些,同时自觉维持着威严感。而她以尖锐的眼神和方肩弥补了在身高上的不足。如果只是纯粹靠气场的话,她可以说是深知主导现场的艺术, * M: Z6 L5 i$ ~( B3 Y5 @. E4 y2 r8 W
但现场的热度在一点一点削弱她的决心。她开始脱掉外套,只穿着运动上衣和宽松长裤,并扎起了头发。现在她又脱掉了运动上衣,衬衫有些褶皱,潮湿的空气让她的黑发卷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圈。她感到臭味,苍蝇和刺眼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有太多东西同时夺取着她的注意力。而又有那么多的眼睛在盯着她看。4 v( v' {; L5 e0 H
响亮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穿着礼服衬衫打着领带的人正和巡警争吵着想要过去。
5 |6 L4 |4 E: ? b6 k% S& H “我得去参加一个销售会议,好吗?我已经整整迟到一个小时了。你们已经用该死的警戒线把我的车给围了起来,现在你又说我不能开走它?这他妈可是我自己的车!”
4 h: ~: Y# i! l1 m “这是罪案现场,先生。”
0 d, ]) |; m" b' x( _. A6 C1 V7 U “不过是意外罢了!”
+ ?. m( t R4 }( H3 n+ S “我们现在还没能确定这一点。”0 O: _- g% a. Q- ]# { N
“你们这些家伙需要一整天来弄清楚这个吗?为什么不听听我们怎么说?这周围的街坊邻居全都听到它发生了!”0 W( ^9 t: x1 D% q& k( \
里佐利走近这个已经汗流满面人。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分了,太阳差不多达到最高点,就像一只怒视地面的眼睛。
, f& e* \4 \1 g4 N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先生?”她问。6 m# E) \7 y* D3 d
他不耐烦地喷了下鼻息,说:“就跟其他人听到的一样。”
; ]* R j- t; Y7 d& m" H “一声巨响?”
2 p B |; g, A+ E2 W4 o+ P “对。就在七点三十分左右。我正洗完澡出来。从窗户外往外看,就看到他在那里了,躺在人行道上。你也看到了,这个角落视野很差。那混球司机像从地狱冲出来的蝙蝠似的从这里飞驰而过,一定是一辆大货车撞上了他。”
$ a3 E( M9 c+ [+ c; t; p+ c1 x5 ^ “你看到一辆货车了吗?”
2 s, F7 R2 N& \' N. x' u0 ?' ~- S “没有。”
3 B+ t& @& L+ {: { “听到货车的声音了?”
" c" C& Z2 \) A# N “也没有。”
( ?( R$ ]5 B) k$ y “而且你也没有看到一辆小汽车,是吧?”
( W( n: W) P, y: x @6 M+ F “小汽车也好,货车也罢。”他耸耸肩。“这还不都是肇事逃逸。”9 X: j0 V2 P1 Y3 O* h% h7 m0 s2 s
这个人的邻居们的说法也都是一样。上午七点十五分到七点三十分之间的某个时间,街道上出现了一声巨响。没有人目击到了事件。他们仅仅是听到了声音然后找到了受害者的尸体。里佐利已经考虑到并排除了他跳楼自杀的可能性。
. N8 w7 v& q: l6 b' t+ r9 r7 }这周围都是只有两层楼高的建筑,并没有建筑高到能让尸体摔的如此粉身碎骨。她也没有发现任何能造成尸体破碎损坏到如此程度的爆炸的痕迹。
- r. t8 H2 h" g. j- x+ r' J “嘿,现在我能用我的车了吗?”那个人说道。“是那辆绿色的福特。”
- O, e6 D; {! a+ N# d+ f “就是那辆后备箱上溅满脑浆的车?”
3 b. s" R' r# @: ?0 q* Y “对。”! e% ]. v% u& A" Z% ?
“你觉得呢?”她厉声反问道,随后离开人群来到蹲在街道中间研究沥青的法医那里。“这条街上的人都是混蛋,”里佐利说。“没有一个人关心受害者。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2 }3 I6 V$ e. _. ]/ [
阿什福德·蒂尔尼医生没有抬头看她,只管盯着路面看。他稀疏缕缕的银发下面的头皮上闪烁着汗水。蒂尔尼医生比她上回见到他时看起来更老更疲倦。现在,他抬起头,伸出手无声的要求里佐利扶他起来。
L; \: y% g$ |9 ?6 C! j) N) ^她接过他的手并感觉到,从那只手传递过来的,吱吱作响的疲劳的筋骨和关节炎折磨的关节。蒂尔尼医生是个年老的南方绅士,地道的乔治亚州人,他从来都没有对里佐利那波士顿风格的直言不讳感兴趣过,正如里佐利对他那些繁琐的礼节从来都没有兴趣一样。他们唯一的交集仅仅只是蒂尔尼医生的尸检表所登记过的人类遗骸。$ _5 r9 a* f1 s/ _! }9 C% o$ ]+ |
但是当她帮助他站起来的时候,她为他的虚弱感到伤感,因为他让她想起了她的祖父。她曾是祖父最疼爱的一个孙女,也许是因为祖父在她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强烈自尊心和顽强。她至今仍然记得将他从安乐椅上扶起的情景,他那因中风而麻木的手在她的手臂上休息,就像一只爪子。即使是像阿尔多·里佐利一样勇猛的男人也被时间折磨成了一把脆弱的老骨头。就在蒂尔尼医生在烈日下坐下并取出手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时,她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时光对他的摧残。- p! Y& d) ~2 U$ K6 c* ?- J
“这桩怪案子会害我丢了工作的。”他说到:“告诉我,警探,你会不会来我的退休送别会?”
( p S5 n" l, j5 b “呃…什么送别会?”里佐利问道。0 Q0 W/ `" m0 z s% A+ m3 c
“就是你们准备给我惊喜的那个啊。”
# p/ H2 N; I' o- I- z她叹了口气,回应道:“嗯,我会来的。”
u- h' ?7 z6 H% W" D“哈。我总是能从你这里直截了当地得到答案。是下周吗?”
! X+ m! ?( ~. m" J( a“两周以后。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v H8 s0 a& l- t, l# n
“我很高兴你告诉我了。”他低头看着柏油路。“我不是很喜欢惊喜。”2 Q8 N0 v6 ?9 ~1 H+ o
“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是什么,医生?肇事逃逸?”; r1 i1 t2 X% Q+ F4 q
“这好像是车祸撞击点。”4 A+ C& D; U+ o$ a- E% l
里佐利低头看了看溅出的一大片血迹。接着她又看向被布盖着的尸体,正好躺在人行道上十二英尺的地方。
9 l( K) `" }" b* a# S “你是说受害者先是在这着地,然后因为惯性,弹到了那儿?”里佐利问。
G3 ^; y5 T& h“这里的迹象表明如此。”
' B! }) B, F1 U “那肯定得是一辆相当大的卡车,不然不会有这么大一滩血。”. w( U; x* F" T V
“不是一辆卡车。”蒂尔尼回答地很神秘。说着,他开始沿着街道走起来,眼睛盯着脚下。
) y @- A' G/ {3 Y s+ A) t里佐利跟在他身后,不断拍打着成群的苍蝇。蒂尔尼走了大概三十英尺,然后停了下来,指向人行道上一块浅灰色物质。8 ^4 \' s3 p" r, K/ P$ U" ~3 c* T
“这里也有脑浆。”他说道。" D. l; u/ K2 q) X3 u6 d* o+ F7 A
“不是卡车撞的?”里佐利问。
+ y& i+ i' O! v8 [3 j“不是,也不是小汽车撞的。”( q1 L, b4 @( g2 b ^
“那受害人衬衫上的轮胎印是怎么回事呢?”
& l3 V( u6 P: v- c蒂尔尼直起身,眼睛扫视着街道,人行道和大楼。“你觉得这个景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警探?”1 {: h8 ?# L- @& x
“你是说除了那边有个丢了脑袋的男尸,还有别的有趣景象?”8 E$ X, ]7 t6 H5 i3 Z+ c, a: V
“看看这个撞击点。”蒂尔尼指向先前他在马路上蹲着的地方。“看到这些身体部位的扩散形状了吗?”
1 J! E( U, c$ H: U“嗯。他身体部分溅的到处都是。而撞击点就在中央。”0 E g6 i% j( y+ a# `+ w0 m
“正确。”
3 r# }; G4 y7 v8 d* I3 e% R “这是条热闹的街道,”里佐利说着。“来往车辆开到那个转弯处时速度都很快。另外,受害人衬衫上有轮胎印。”
- A$ m: C1 S8 X* f+ T0 }& e b“我们再去看下那些印迹”# C0 E) X0 \$ M4 f% G" }
正当他们走回尸体处时,巴里 弗罗斯特总算从车里出来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看上去脸色苍白,有些窘迫。
5 j* w, s% o: ^- [ F “哎,靠。”他抱怨道。9 e* h; O( Q( W
“你还好吧?”她问。
/ l5 y& k! i( l& y4 | “你觉得我是不是染上了肠胃炎,或是其他什么病?”
% E/ f- Z0 J0 E5 f3 E# M“应该是其他什么吧。”她一直喜欢弗罗斯特,也一直欣赏他那开朗顺从的性情,她讨厌看到他失去自信心。里佐利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对他友好的微笑着。弗罗斯特似乎很招人怜爱,即使是在毫无母性的里佐利那儿也能受宠。“我下次会给你带个呕吐袋的。”她提出道。
3 l ?, Q. S9 E: k* e1 `! k. W“咳,”他跟在她后面说,“我真的觉得我只是得了流感而已…”
E; A1 a1 t; u! i% d, w: u/ v他们来到尸体旁。蒂尔尼蹲下身子,关节嘎吱作响,他嘴里咕哝着撩起一次性布。- Q+ [& O) P# l! a$ v4 [
弗罗斯特后退了一步。里佐利克制着自己也想向后退的冲动。( z/ J& a" O. S/ r9 _
尸体已经从肚脐处破碎成两半。上面一半,穿着一件米黄色棉衬衫,东西方向摊开着。下面一半则穿着蓝色牛仔裤由北朝南躺着。这两半仅仅靠着几片皮肤和肌肉连接着。体内的器官已经溢了出来,挤成个泥团搁在那儿。颅骨的后面一半已经碎裂开来,而且脑浆也喷了出来。
8 d8 d3 W4 f! Z' p( G“年轻男性,身体健康,看起来是西班牙或者地中海一带的血统,大约20-30岁之间,”蒂尔尼说道:“有明显的胸椎,肋骨,锁骨以及头骨骨折。”# R; l* k7 Z3 Y3 t8 N; R
“不是被卡车撞的吗?”里佐利问。% K& i: E6 U: V* E! C E2 f$ n
“当然一辆卡车是很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害。”他看了看里佐利,那双淡蓝色眼睛对她挑衅着。“但是没人听到响声或者看到这样的车辆啊,不是吗?”
- l1 G$ M- n5 b) J4 ^& N2 t “很不幸,没有,”她承认道。
) o- p( e. } y* a9 y弗罗斯特总算组织好了语言:“我倒不认为他衬衫上的是轮胎印。”0 o3 E) X! X( R! _, q+ b
里佐利注视着受害人衬衫上面的黑色条纹,她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其中一个污迹,再看看自己的手指。手套上已经染上了一块黑色污迹。她盯着看了一会,试着分析出点什么。' R! F; A7 o1 }0 b! i! J
“你说得对,”她说。“这不是轮胎印。是润滑油。”
! w5 [3 E1 x3 B她站起身,看了看马路,并没有看到沾有血的轮胎印子,也没有汽车碎片,更没有可以造成伤害的玻璃碎片或塑料之类。
7 k( `9 o3 x K: {; r" ]有那么一会,没一个人发言。他们只是看着彼此,因为唯一的可能的解释突然就这样明了了。像是要证实他们的推测似的,一架喷气式飞机在头顶轰鸣起来。里佐利斜着眼向上看,一架波音747滑翔而过,着陆在东北方向五公里处,罗根国际机场。$ m7 a+ N( a; M! p) ^# s8 R; F
“噢,老天。”弗罗斯特用手遮挡着刺目的阳光说,“这种死法真不好看。拜托你告诉我他在摔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6 D+ R5 d( j6 F# c: f$ o
“这种可能性很大,”蒂尔尼说,“我猜是飞机快要降落时,他的尸体滑了出来。前提是,这航班是个入境航班的话。”
2 R7 f# a7 ?' I4 l“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里佐利说。“有哪个偷渡客是想从这个国家出境的?”她看着死者橄榄色的皮肤,说:“所以他是乘飞机来的,假设是从南美洲——”
$ a, M( V4 E, d7 o“飞机一直飞在至少三万英尺①的高空,”蒂尔尼说,“轮舱没有密封的话,偷渡者肯定会遭受急速失压,并且严重冻伤。即使是在盛夏,如此高空的温度也是非常冷的②。在这种情况之下,几个小时之后,他将体温过低,且会因缺氧而失去意识。不过,也有可能是飞机起飞时他已经被收回来的起落架给碾碎了。长时间躲在轮舱里是会致命的。”
2 i; C% @, g- H( J7 T5 l这时,里佐利的传呼机响了,正好打断了蒂尔尼医生才刚刚开始的高谈阔论。她瞥了一眼传呼机上的号码,却是陌生的,区号显示这个号码来自牛顿区。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Q- R7 e1 w7 r* c
“我是科萨克警探。”一个男人答道。! W( r% H- |, `/ }+ W# w
“我是里佐利,你找我?”& P. w+ L- E) `. F9 x
“你用的是手机吗,警探?”
- x7 D) ?1 D* A& T2 \1 L/ A“是的。” Y# ?# c9 H& A, v3 N o/ m
“你能换一部座机吗?”“恐怕不行,现在没有。”她不知道这个科萨克警探是谁,所以她急着结束这段对话,“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要干什么?” 对方停顿了一下。她听到背景声音非常嘈杂,警察们的对讲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现在在牛顿区的一个犯罪现场,”他说,“我觉得你应该来这儿看看。” “你是要请求波士顿警方的协助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凶案组的其他同事。” “我试图联系过摩尔警探,但是他们说他在休假中。所以我才会找你。”他又停了下来,接着静静地补充了十分关键的一句,“这跟你和摩尔去年夏天调查的案子有关,你还记得吧。” 里佐利沉默了下来,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次查案的可怕记忆依旧萦绕在她的脑海,也依旧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继续说。”她轻声说道。 “你想知道现场地址吗?”他问。 里佐利拿出记事本,过了一会挂断了电话,注意力转向蒂尔尼医生。 “我见过类似的死状,是一个跳伞爱好者,快要落地时没能打开降落伞。”他说,“从那样的高度掉下来,身体的坠速将达到极限,接近两百英尺每秒,这足以造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支离破碎的惨状。” “这就是偷渡来这个国家要付出的惨重代价。”弗罗斯特说。 另一架飞机飞过头顶,它的影子犹如老鹰一样扑下来。 里佐利仰望着天空,想象一个人从一千英尺的高空掉落下来,想象着随着大地变得越来越近,冷风逐渐变成热风的过程。 这死去的男人本该是一个敢于梦想新世界和光明未来的人。她又低头看着那个男人衣衫褴褛的残缺尸体,想到:欢迎来到美国。 那个站在房子前的牛顿区巡警还是个新手,并不认识里佐利,他在外围警戒线前面拦住了她,他的名牌上写着:里奇。里奇用和他的崭新制服很相称的粗暴语气说道:“这里是犯罪现场,女士。” “我是波士顿警局的里佐利警探,我找警探科萨克。” “请出示证件。” 里佐利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请求,不得不从口袋里拿出警徽。在波士顿,几乎每个巡警都认识她,但是出了波士顿,即使是只有这么短的车程,在这个富有的郊区,自己竟然被人查证件。她不耐烦的把警徽举到了他鼻子前。 巡警看了一眼,满脸通红,连忙说道:“抱歉,长官。你看,那里有个混蛋女记者曾试图混进去,我是不想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科萨克警探在里面吗?” “是的,长官!” 她看着胡乱停在路边的车辆,其中一辆白色面包车映入眼帘,车上面印着:“马萨诸塞州 法医办公室”。 “受害者有几人?”里佐利问。 “只有一个,他们正准备把他移走。” 巡警用手拉起警戒线,让里佐利进入前院。青草的芬芳扑鼻而来,鸟儿也在欢快的歌唱。你不是在南波士顿了,她想着。这儿的环境很好,有修剪整齐的黄杨树篱,还有明亮的绿色草坪。她停在人行砖道,盯着都铎王朝风格的房顶,这让她想到了虚伪的英国庄园主。这可不是一个本分的警察能买得起的住所。 “有什么发现吗?”巡警里奇问道。 “这个受害者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说是个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对她来说,这个词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当她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如同被一根冰刺穿透,即使在这个温暖的日子里也感到毛骨悚然。她看了看前门,发现门把手已经涂上了厚厚的指纹粉。她做了个深呼吸,戴好乳胶手套,穿上了鞋套。 在屋里,她看到了打磨得晶亮的橡木地板,以及直通屋顶的环形楼梯,高度似乎有教堂穹顶一样高。屋外的阳光透过一面彩色玻璃窗洒入耀眼夺目的光彩。 紧接着她听到纸质鞋套踩在地上的摩擦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大步迈进了门厅。尽管他衣着考究,领带上打着一个漂亮的结扣,但汗水把腋下的衬衫染湿了两大块,让他的形象减色不少。他卷起了袖子,露出了壮实的胳膊,浓密的黑色汗毛根根直竖。 “里佐利是哪位?”他张口就问。 “就是我。” 他大步走向她,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还戴着手套,于是又把手放下了。“我就是文斯·科萨克,抱歉电话里说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已经有一个记者闻风赶来了,真该死。” “我听说了。” “你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跑这么远到这来,但是我了解你去年追踪的那个案子,也就是那个外科医生案件。你可能很想接触一下这个。” 她感觉自己喉咙发干,“说说大致情况吧?” “受害者理查德·耶格医生,年龄36岁,整形科医生,在客厅里被杀害了,这里是他的家。” 她瞥了一眼彩色玻璃窗,“你们这次可是逮到大案子了。” “我们绝对会把犯人绳之以法的。但是,外科医生被抓住了,这件事情理论上就不应该再发生了,实在是解释不通。” 科萨克带头沿着门厅走进了客厅,第一个映入里佐利眼帘的,就是那透过两层楼高的落地窗映射进来,明媚耀眼的阳光。这间屋子有着雪白墙壁和光滑明亮的木质地板,若是不考虑屋子里众多的犯罪现场调查员,这确实是个质朴而又温馨的家。 映入眼帘的还有鲜血。无论她走进过多少犯罪现场,对她来说,鲜血永远都是触目惊心的。大量的鲜血从死者动脉中喷薄而出,洒满了整片墙壁,血液顺着墙壁流下,像鲜红的飘带一般。 这鲜血的主人——理查德·耶格医生,双手被缚身后,倚着墙壁坐在地板上,身上只穿着平腿短裤,双腿向前伸出,双脚被胶带束缚着,脑袋无力地向前耸拉着,刚好遮住了那致命的伤口。但对于里佐利来说,她根本不需要去看就知道,伤口绝对深及颈动脉以及气管。她太清楚这种程度的伤口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她甚至能感受到死者在生命最后一刻,是怎样的绝望无助:颈动脉不停地向外喷血,气管已断裂,用尽全力吸气,大量的血液涌入肺部,直到血液渗满了肺部,最终溺亡在自己的血液里。气管中呼出的血雾已经在胸口干涸,从死者宽大的肩膀和壮硕的肌肉来看,他非常强壮,绝对可以对袭击者进行还击,但他断命时的姿势是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样子。 两名停尸房的工作人员已经搬来了担架,站在尸体旁,考虑该怎么搬动眼前这具僵直的尸体。 “当法医在上午十点来验尸的时候,”科萨克说道,“已经出现了尸斑,并且尸体已经僵硬,她估计死亡时间应该是头一天的午夜至凌晨三点。” “尸体是谁发现的?” “他办公室的护士。由于今天早上理查德医生没有去诊所上班,也不接电话,所以护士就开车过来看看,然后就在上午九点发现他已经死亡,并且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妻子。” 里佐利看了一眼科萨克,“妻子?” “她叫吉尔 耶格,现年三十一岁,目前已失踪。” 里佐利此时又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冷,这种感觉就像刚才站在耶格家门口时一样,她问道:“是绑架?” “目前来看,只能说是失踪。” 里佐利细细观察着理查德 耶格,这个人的肌肉看起来壮硕有力,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杀实在是匪夷所思,“跟我讲讲这两夫妻的事吧,关于他们的婚姻。” “美满幸福的一对儿。所有人都这么说。” “人们总是这么说。事实真的如此吗?” “从这个案子来看,应该确实如此。他们才结婚两年,一年前他们买了这座房子,她是他医院的手术室护士,两个人有相同的朋友圈,并且工作作息也差不多。” “这还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啊。” “是啊,要是我一天到晚的都和自己的妻子腻在一块儿,我肯定就疯了。但他们似乎很享受在一起的时光。上个月,他请了两周的假,就为了在家里陪他的妻子,因为她的母亲去世了。你知道一个整形科的手术医生两周的时间能挣多少钱吗,啊?一万五千到两万美元啊!他为了安慰她放弃了一大笔财富。” “她当时一定很需要他的照顾。” 科萨克耸了耸肩:“现在也很需要。” “所以,你觉得她不在现场是完全说不通的。” “他断气的时候该得多么伤心啊。” 里佐利瞥了一眼窗外,高耸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把屋外的情景遮挡的严严实实,甚至看不到邻居的房屋,“你刚才说,死亡时间在午夜至凌晨三点对吧。” “没错。” “邻居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左邻的福克斯一家人现在在巴黎,小日子滋润着呢。右舍的那户则一觉睡到大天亮。” “是强行入室?” “从厨房的窗户进来的。窗户被人用玻璃刀给撬开了,在花坛发现了一些十一码的鞋印。在房间里发现了同样的血鞋印。”他拿出一条手绢,擦过满是冷汗的额头。不幸的是止汗药对科萨克是从来不起作用。就这说话的几分钟,他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好吧,我们把他从墙边上移开吧,”一位停尸房的工作人员说道:“把他抬到布上来吧。” “小心点!他的头要滑到一边了!” “噢,老天。” 在耶格医生侧躺着被抬上一次性布上的时候,里佐利和科萨克陷入了沉默。死后僵硬使尸体呈九十度角弯曲,因为他那奇形怪状的姿势,抬尸体的几个人争论着怎么样才能好好把他放在担架上。 里佐利突然注意到,在尸体坐着的位置的地板上有一片白色的物体。她蹲下身来捡起查看,发现是一小片锋利的瓷器碎片。 “是茶杯的碎片。”科萨克说。 “什么?” “受害者旁边有一个茶杯,还有一个茶碟。看起来像是从他的大腿上掉下来摔碎的。我们为了检查指纹,已经收走了。”他看到了她迷惑的神色,耸耸肩说:“什么都别问我。” “是标志性的物品吗?” “对,类似死者的茶会。” 她盯着那一小片躺在手心的瓷片,思考着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心里打上了一个结,一种可怕而又熟悉的感觉。被切开的喉管。胶带绑着的手脚。在晚上从窗户强行进入。受害者们从梦中惊醒。 还有,一个失踪的女人。 “卧室在哪里?”她问道。并非想去看,而是害怕看到。 “跟我来,这正是我想让你看的。” 通往卧室的走廊上,挂满了黑白的照片。并不是那种大多家庭会挂上的,微笑着摆着姿势的照片,而是一些突兀的,女性裸体照片。照片上她们的脸或是模糊不清,或是背对着相机镜头,从躯体看不出是谁。一张照片中,一个抱着一棵树的女人,光滑的皮肤紧紧的压在粗糙的树皮上。另一张则是,一个坐着的女人,身体前倾,她的长发从裸露的双腿间倾泻下来。还有一张,是一个向天空伸出手臂的女人,身上满是剧烈运动后闪亮的汗水。里佐利停下来研究一副被撞歪了的照片。 “她们都是同一个女人。”她说道。 “是她。” “耶格夫人?” “看起来他们俩有点变态的爱好,是吧?” 她紧盯着吉尔•耶格姣好的肉体,“我完全不觉得这很变态。这些照片很美。” “好吧,随便你。这就是卧室了。”他指了指卧室门。 她在门口停下。卧室里有一个超大的豪华床,床单被掀的乱七八糟,就像床的主人被唐突的从睡梦中惊醒了一样。浅粉色地毯上有平整的拖拽痕迹,从床边一直延伸到门口。 里佐利轻轻的说道:“他们都被人从床上拖起来了。” 科萨克点点头,“凶手站在床边惊醒了他们,然后用某种方法制服了他们。之后凶手绑起了他们的手和脚,把他们从地毯上拖到了走廊里,因为走廊是木地板,所以没留下痕迹。” 凶手的行动让她迷惑不已。她想象着,他站在她正站着的地方,注视着熟睡的那对夫妻。床头有一个没装窗帘的大窗户,有足够的光线来分清哪个是男人,哪个是女人。他会先去解决耶格医生,这是很合乎逻辑的,先制服男人,留下女人稍后解决。手法和初步行动,这就是里佐利能想到的全部了。只是,她不懂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要把他们移动到别的地方?”她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在这杀掉耶格医生?把他们从卧室拖出去有什么用意?” “我不知道。”他指了指卧室:“这些全都拍过照了,你可以进去了。” 她不情愿的走进房间,尽量避开地毯上的拖拽痕迹,走到床边。床单和被子上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其中一只枕头上有一缕长长的金发——她想这应该是耶格夫人睡的那一边。里佐利又转向梳妆台,通过台上相框里耶格夫妻的照片可以确认,吉尔•耶格确实是一头金发。而且是个美女,她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和带着些许雀斑的古铜色皮肤。耶格医生环抱着妻子的肩膀,不难看出他是个强壮且自信的男人,而不是会在某一天穿着内衣被绑着死去的男人。 “在椅子上。”科萨克说道。 “什么?” “你看看椅子。” 她转身面向房间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把有靠背的古式椅子。椅座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睡衣。走近后,她看到米色的绸缎睡衣上有一些鲜明的红色斑点。 她突然觉得颈后一凉,毛发直立,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她伸手掀起了衣物的一角。叠好的衣服的下侧也被溅上了。 “我们还不知道这是谁的血迹,”科萨克说:“可能是耶格医生的,也可能是他妻子的。” “睡衣在被叠好之前就被染上血迹了。” “但是房间里没有其他的血迹了。也就是说,衣服是在其它房间被溅上血的。之后凶手把这件睡衣带到这间卧室里来,把它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那张椅子上,像是要送出一个小礼物似的。”科萨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人?” 她吞了下口水:“你明知故问。” “这位凶手显然在模仿你那个老对手的作案方式。” “不,这回不一样。这些全都不一样。外科医生从不找夫妻下手。” “叠好的睡衣,胶带,受害者从睡梦中惊醒。” “沃伦•霍伊特只对单身女士下手,都是很容易被他制服的受害者。” “但是你看看那些相似的地方!我告诉你,我们绝对遇到了一个模仿犯。这个疯子一直在研究外科医生的手法。” 里佐利依旧盯着那件睡衣,她想起了其它的那些卧室,其它的死亡现场。在一个炎热难耐的夏天,就像现在这里一样,单身女人们开着窗户睡觉时,有个叫沃伦•霍伊特的男人潜入了她们的房间。他带着他那阴暗恐怖的幻想,用他的手术刀进行一个又一个血腥的仪式,让他的受害者们清醒地感受着每一片刀锋的疼痛。她凝视着那件睡衣,霍伊特那独特的脸——那张她在噩梦中还会看到的脸,在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 但这件案子绝不是他的恶行。沃伦•霍伊特被牢牢的锁在一个他绝不可能逃出来的地方。我很清楚,因为是我把那个变态关在那儿的。里佐利这么想到。 “《波士顿环球报》报道了案子的每一个细节,”科萨克说:“你那个死对头甚至让那些案子登上了《纽约时报》。现在,这里就有个疯子在重现这一切。” “不,这个凶手做了霍伊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他把这对夫妻拖出了卧室,拖到了其他房间。他把那个男人绑成了坐姿,之后才切断了他的喉咙。这更像是死刑处决。或者某个仪式的一部分。然后,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女人。他把丈夫杀了,但是他对妻子做了什么?”她停下来,突然想起了地上那片锋利的瓷片。破碎的茶杯。就像一阵冰冷刺骨的风一样从她全身贯穿而过,她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重要性。 她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卧室,回到客厅。她观察着耶格医生的尸体曾靠着的墙,向下看到地板,接着就一遍又一遍的绕着圈,研究着木地板上的血迹。 “里佐利?”科萨克疑惑地叫她。 她转向窗户,斜视着刺眼的阳光。“这里太亮了,而且这里窗户太多,不可能都全遮起来,我们得今晚再来一趟。” “你想用减光法?” “我们需要紫外线光检验。” “你在找什么?” 她又转身对着墙,说道:“耶格医生死的时候是坐在这里的。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凶手,从卧室把他拖来这里,把他绑起来靠着墙,让他面对着客厅的中间。” “嗯,所以呢?” “为什么他被摆在这里?为什么要在受害者还活着的时候,费那么多事?这一切肯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他被摆在这里,是为了让他看些东西。让他成为这个屋子里所发生的事情的见证人。” 科萨克终于理解了里佐利的意思。他紧盯着那面耶格医生靠过的墙,在那里,他作为观众,欣赏了一出名为恐惧的大戏。 “噢,我的天。”他呢喃到:“耶格夫人。” 注释①:三万英尺约等于一万米 注释②:飞机飞在高空一万米的时候,温度约为零下二十度。 翻译:小洛 Linn Dall 曈曈 小R 校对:小R 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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