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3-31 22:20:09

《绛红雪白的花瓣》第七章 Chapter Seven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5-31 09:04 编辑

Chapter 7 Part 1
拉克姆香水产业的继承人正站在他家的客厅里。他换了一套新衣服,脑袋也因睡眠不足而有点晕眩。他一边凝视着外头下着的雨,一边在琢磨着自己是否恋爱了。他身上湿透了,送他回家的马车夫多收了他钱,他按了四遍铃才有人来应门,等洗澡水送过来的时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现在他一直在等他的早餐——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那个女孩,他想就是他的命中注定了,而她就在那里。
他更用力地推了推窗,窗帘也拉开到了最大。但那一路跟随他从城里到诺丁山的瓢泼大雨仍下个不停,一丝珍贵的阳光都没有;相反,暗淡的天色从法式窗户里渗进来,灯火通明的客厅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九点半了,还亮着灯呢!但这些都不重要。雨水太美了:下雨是多美的一件事啊!想想所有的污秽都在被洗涤干净!再想想,从这里往东南面去几英尺远,在同一片天空下,住着一个叫苏糖的淘气天使,这个点她很可能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呢。而在她身体里面,子宫内壁上还残留着他的种子,这一切如同云朵的银边一般美好。
他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就着明火点上,深吸了一口,再次确定了他必须完全拥有苏糖这一想法。几乎是刚从卡斯特薇夫人那儿离开他便做出了这一决定。这是空想吗?完全不是。他只需要有钱就行了,而且等着他去争取的正是财富,巨大的财富。
他身旁的玻璃上薄雾弥漫,另一侧的玻璃上则映着雨中景色。他想象着从高处往下看这座城市,其所有的景色不仅是在一片闪烁着微光的雨水织成的网里,也在他的掌控之中,是他命运的所在。是啊,就在这样一个阴天,在苏糖还在沉睡的时候,他就要接管拉克姆帝国了,让她睡着吧,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叫醒她。
不知从屋里哪个地方传来模糊的声响,既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说话声,在大雨的喧嚣中几乎不可闻。威廉发现在雨天仆人们更容易担惊受怕。事实上,他早就发现这个现象了,还考虑要不要写一篇戏谑的小短文专门讲这事,就写给《重拳》①,题目就叫做《仆人与天气》。这些蠢家伙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安静一小会儿后又开始闹腾,然后就消失在楼梯下或者躲进走廊里——就跟小猫咪似的。真有趣……不过今早的早餐让他等了太久,久到都够他把文章写出来了。
有点头晕,不用说是饿的,他只好在最近的扶手椅上坐下。透过烟草的雾气,他盯着客厅那光亮的地板。他注意到有一小股雨水从那延绵倾盆的大雨中分了出来,由法式窗户里流进屋子里来了。在地板上,不规则的水流正朝着他的方向缓慢前进;还有挺长一段路的,水流颤动着,等待着下一阵风将它送的更远。想不出来有其他更好的消遣,威廉便坐在入口处看着这一过程,并在心里和自己打了个赌:等莱蒂进来通知他早餐准备好的时候,这雨水会不会流到他左边拖鞋鞋尖那个地方。如果没有的话,他就……他要做什么呢?他就和莱蒂和气地打个招呼。如果到了的话……他就惩罚她。所以说,她的命运如何,全靠她自己决定。
但当仆人终于进来的时候,来的不是莱蒂,而是克莱拉。
“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她说道(她试着用那种令人愉悦的方式说话,好像她真的关心他是否愿意似的),“拉克姆夫人今天想跟您共进早餐。“
“好,我……什么?“
“拉克姆夫人,先生……“
“我的—妻子?“
她看着他,就像看个傻子似的;要不然还能是谁?
“是的,先生。“
“她……还好吧?“
“她一切都好,先生。“
威廉想得入了神,忘了他指间夹着的烟卷,香烟燃尽烫了他一下。
“很棒!“他说道。” 真是个惊喜。“
于是,威廉发觉自己正坐在一张为两人布置的桌子旁,等着对面空椅子上的来人。他吹了吹刚刚被轻微烫伤的手,又在空中甩了甩。他很想把手指浸到冰冷的酒或水里,但桌上只有茶,还一小壶牛奶,一会他(也许……艾格尼丝也)还要喝呢。
注释:①《重拳》:Punch,文章里的一个小报名称。
~未完,待续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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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3-31 22:22:23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3-31 22:25 编辑

Chapter 7 Part 2
这个客厅,是专门为信仰基督教的家庭建造的,看上去空旷阴冷。为了弥补这一缺陷,某个仆人或什么人烧了大量的炉火,以致于多余的暖气流到桌子底下,被困在厚重的亚麻桌布里。他们最好用用他们的小脑袋想想,把窗帘拉开得再宽点:这儿真没有一丝光亮。
莱蒂捧着有吐司和小松饼的盘子走了进来。她看起来紧张兮兮的,可怜的人儿。一点都不像数月前她被告知“因为蒂莉不再在这里工作”而每年多两英镑收入时的样子。当时在她可没有皱过一丝眉头啊!但是他知道问题是根源是什么:艾格尼丝,作为房子的女主人,是完全有义务去把哪些任务分配给哪些仆人,而事实上,她并没有那样做。相反的是,似乎是仆人们自己把新任务自己分配好了。
“一切可好,莱蒂?” 他在她给倒上一杯茶时小声问道。
“是的一切都好,拉克姆先生。”她的一缕秀发松散了,一边白色的袖口比另一边的要低。他决定暂且忽略这些。
“把炉火弄小一些,莱蒂。”他叹了口气,此时她刚好在架子上摆放完土司,准备要离开。“再不小点,我们就要变成灰烬了。”
莱蒂不解地眨了眨眼。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通风的走廊之间奔忙,而她的房间在阁楼,所以暖气对于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特别熟悉的东西。她那劣质的小火炉容易堵塞,让她的房间越来越冷,随着她近日的工作量增加了,根本没有时间去通活管道。
威廉用纸巾擦了擦他的眉毛,此时仆人正跪在地上擦拭地板。为什么艾格尼丝在那么多个早晨里,偏偏选择了今天早晨,和他一起共进早餐呢?难道她失常的精神让她有了一线千里眼的能力?一眼看穿了他和苏糖的奸情?天知道在之前发生那么多奸情时她依然能睡得那么平和安详,那么现在是她察觉到了他激情后藏不住的洋洋得意?一定是他藏不住的兴高采烈让整个屋子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假象,刺激了艾格尼丝,一定是这样。一分钟之前,她还是无意识的,她的病房阴郁且安静;下一分钟,她像是被突然的氛围变换而激发出活力,像布娃娃那样睁开了眼镜。
威廉不动声色地掀起黄油碟的盖子,舀出一点点金黄色的油脂,抹到自己的手指上。
让我们把视线从威廉身上移开,跟着莱蒂一起离开客厅。她自己一个人倒是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在经过长长的地下过道走向厨房时,她看到艾格尼丝从楼上走下来——艾格尼丝是每个来到这儿的人必须要见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你若是能抓紧机会在此刻而不是在她在自己丈夫前定下神来时观察她,那是再好不过了。
艾格尼丝-拉克姆小心翼翼地走下旋转楼梯,她浅浅地呼吸着,皱着眉头,咬着唇。她不太放心地一步步走在地毯上,她紧张的指节发白的手紧紧地握着了栏杆,另一只手则放在胸前,就在她早袍的中式领口下边。早袍是普鲁士蓝色天鹅绒的料子,对她娇小的身躯来说太宽松了以至袍子的镶边有掐在她灰色软拖鞋的脚趾上让她摔倒的危险。
你可能会觉得你先前在哪儿见过她:实际上你真的见过。她很维多利亚,在她和威廉结婚的时候形象最为完美,而七十年代都过完一半之后她这样的风格就不那么入时了。现在那些很时尚的形象和装扮并不是艾格尼丝的风格,但是尽管如此,她仍保持她的形象,她那普通的时尚感是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抹去的。她拥有成千上万的优雅油画,老明信片以及上百万个肥皂罐子。她是精致女性的楷模,五英尺二寸的身高,加上一双蓝色的眼睛,金黄色的头发柔顺飘逸,她的唇就像粉嫩的阴唇,散发原始的诱惑。
“早上好,莱蒂。”她说,说这话时,她手扶着楼梯停住了脚步。与她丈夫面对面的挑战还在前面,此刻实在没有必要通过边下楼梯边讲话这么危险的举动中触碰命运。
在妻子来到面前时,威廉把注意力转移回来。
“艾格尼丝,亲爱的。”他说道,并快速殷勤地为她把椅子从桌子底下拉出来。
“请不要一惊一乍的,威廉。”她回应道。
如此,战争开始了,俗气的战争,为了去证明两个人中谁才有资格声称自己是正常的。所有理性的人都会去遵循这样一个原则:那就是看两个人之间谁错得更明显?谁会被在他们之间来回转悠的公正的仲裁人发现更多的不足?上膛的枪被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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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3-31 22:26:31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3-31 22:31 编辑

Chapter7 Part 3
让他妻子坐下之后,威廉冷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周围的一片死寂,直到他们听见房间外面不远处焦虑的女人发出的不满的嘶嘶声。是在讨论关于谁更适合做饭的事儿,这些私语者(好像是莱蒂和克莱拉?)在谁有更多的空闲这个问题上有很大的分歧。
艾格尼丝平静地往一块松饼抹上黄油,并不管那些需要她去做的事。她咬了一口,确认了这块松饼是用吃剩的面包屑做的之后,把它放回了盘子。一片用餐巾包着的温热的萨利伦甜饼,更对她的胃口。
一两分钟之后,汗流浃背的莱蒂来到餐桌旁。

“如你所愿……”她脸上堆着笑容,艰难而努力地行了屈膝礼,她每只手臂上颤颤巍巍地在各托着一个硕大的盛满东西的盘子。

“谢谢你,莱蒂。” 艾格尼丝说道,同时她背往后靠,在食物被一盘盘端上来时仔细地观察者丈夫的反应:一顿像样的早餐, 只有家里的女主人亲手准备的佳肴才能称作早餐。
鸡蛋还冒着热气,香煎培根也脆得可以抹上黄油,香肠熟的很均匀,没有出现生熟分界线,蘑菇也变成土壤一样的棕色,肉卷、油炸果、烤猪腰也烤得刚刚好:这一切都摆在了两位拉克姆面前。
“亲爱的,我希望你今天有个好胃口。”威廉讥讽地说。
“噢,那当然了。”艾格尼丝向他保证。
“你感觉挺好的,对吗?”
“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她切开一个鸡蛋:里面是金澄澄的蛋黄,鲜嫩的任谁都想要来一份。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威廉下结论似的说。
“谢谢。” 她扫过所有的墙面,才找继续说下去的灵感。尽管她坐的位置看不到窗户,但她想起昨夜的雨一直敲打着她楼上房间的窗—那伴随着她一整个晚上的雨。“一定是因为天气,”她一边想着一边说,“所以我状态才这么好,这天气有点太奇怪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嗯,”威廉同意道,“非常潮湿,但没有那么冷了,你没发现吗?”
“这倒是真的,冻霜’都化了,如果有‘冻霜’这个词的话①。”(真是松了一口气!以如此潮湿的天气作为开头,展开一次没有营养的长谈。)
“那么,亲爱的,如果没有这个词,你真是为英语做了一点贡献。”
艾格尼斯微笑了起来,不巧的是威廉刚好低下了头,研究着他盘子上的是牛肉卷还是羊肉卷。所以,她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他抬起头注意到——那时,尽管她的嘴唇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弧度,但还是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我想你也听见了……争论?”威廉说道,闪烁其词地指刚才房间外面的嘶闹声。
“我什么也没听到,亲爱的。只有嘈杂的雨声。”
“自从蒂莉离开之后,我觉得仆人们缺少谁应该担当什么工作的指引。”
“可怜的女孩,我可喜欢她了。”
“她们仍然希望依靠着你管教她们呢,亲爱的。”
“噢,威廉,”她叹了口气,“这过于复杂了,又那么烦人。她们对自己需要做什么明白得很,为什么不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呢?”然后她又笑了笑,很开心地记起他们共有的回忆:“这不就是你常说的:社会主义?”
威廉焦躁地撅了撅嘴。让仆人们自己弄得一团糟和社会主义可不是一回事儿!但是没关系,没关系的:就像今天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很快,仆人的问题,至少在威廉·拉克姆的家里,会模棱两可地被糊弄过去。
来得更迅猛的问题是:此次谈话没了下文。威廉在苦苦思索什么事情能引起他老婆的兴趣,但他脑袋里只有苏糖,无处不在的苏糖。终于想到了:自从三四个星期前他和艾格尼斯一起吃过早餐后,他见过他们俩都认识的人!
“我……我遇见了柏德利和阿什维尔,在……星期二,我想是星期二。”
艾格尼丝把头歪向一边,尽可能地摆出专心倾听和感兴趣的样子。她十分厌恶柏德利和阿什维尔,但这将是对即将来临的伦敦季的一个绝好练习机会,她必须假装对她讨厌的那些人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并和他们尽量多地交流。
“那么现在,”她说,“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写了一本书,”威廉说道。“是一本有关祈祷的书,祈祷的力量。我猜这书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我确信他们喜欢自己在做的事情。”艾格尼丝给她的吐司面包挑了一些蘑菇,仔细的摆出一些形状。只有一小撮时间是可以把握的,至于剩下的大部分,只能变成无法消解的永恒。
“亨利上周末并没有来看我们,”她说道,“再之前一周也没有。” 她停了口等她丈夫接话,然而没等到,只好再说:“我挺喜欢他的,你喜欢吗?”
威廉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困惑。她在暗示些什么?把他弟弟当成宴会上遇见的有趣小伙子一样来讨论?又或者是在暗示她比自己还要关心自己的弟弟?
“我们家的大门随时向他敞开,亲爱的。”他说。“也许是他发现我们并没有那么热诚。”
艾格尼丝叹了口气。“在这环境下,我想我已经表现的够热诚了。”她说。
威廉觉得要是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只会带来麻烦。于是,他吃起了还是温热的香肠。现在在他脑海里的,是一个有着一把红得像火焰的头发的裸体女人俯卧在床上,她绯红色的外阴唇上,闪烁着白色的精液光芒。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看到她的胸部。他沉入到自己的思想深处,想用意念把她翻转过来,想伸手转过她的腰来,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艾格尼斯打破了这无语的安静。
注释:①Frozeness是艾格尼斯自己造出来的词语,此处译为‘冻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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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3-31 22:34:45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3-31 22:38 编辑

Chapter 7 Part 4
“我想知道是否...”她紧张的把手放到她的前额,然后扶住自己的头,抹过脸颊,“如果这种天气将要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下雨,我的意思是下雨将会变得寻常,那么干爽的天气之类的就将会变得不同寻常?”
她的丈夫凝视着她,表明着他愿意等待的意愿--直到她说的话的意思是正常的为止。
“我的意思是,”她继续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所想象的是.....这整个世界可能……把自己陷入这连绵不断的雨,那么等到某一天干爽的天气终于来到时,像这样坐着吃早饭的丈夫和妻子们,反而可能会觉得那样的天气很奇怪。”
威廉皱了皱眉, 嚼香肠的嘴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接着他又为自己切了一口香肠。在微微发亮的充满雨气的餐厅中,只有银刀刮擦着瓷盘的响声。
“恩,”他说。这喃喃声是万能的,可能是同意的意思,也可能是困惑的意思,也会有警告的意思,或者只是因为嘴里塞满了香肠--无论艾格尼丝想从这声喃语中听到什么。
“你继续说,亲爱的。”她微弱的敦促他。
威廉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彼此熟悉的人的新闻。
“柯卢医生...”他开始说话,但是这对于艾格尼丝来说不是最好的话题,所以他不着痕迹地改变了这个话题。“柯卢医生曾告诉我关于他的女儿,埃米琳。她...她不希望再婚了,他说。”
“哦?那她希望要什么?”
“她把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妇女拯救协会。”
“那是,工作咯?” 那不同意的语气在艾格尼丝的声音上发了酵似的,显得更加强烈了。
“嗯...是的吧,我觉得很难用其它什么来形容...”
“当然不是了。”
“...尽管这是一个慈善机构,而且她是一个志愿者,但是她被期待做……好吧,无论什么她被要求做什么。这是柯卢医生所描述的,我知道她把整天的时间都花在了避难所,甚至在避难所的难民身上,当埃米琳去拜访他的时候,她的衣服很臭呢。”
“这真的是不出意外呀, 呃!”
“不过,公平地说,他们声称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功–至少医生是这么说的。”
艾格尼丝热烈地越过他的肩膀凝望着,好像希望一个身材魁梧的父母能够为了重新教导礼仪迅速地赶来。
“真的,威廉...”她微弱的挪动着。“这样一个话题,而且还是在早餐桌上。”
“嗯,是的...”她的丈夫点头道歉道。“这个相当的...嗯。”接着他喝了一口茶。
“但是...但是这是一个我们必须面对的罪恶,你认为呢?作为一个国家,我们应该无所畏惧。”
“什么?”艾格尼丝知道她想让这个话题消失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什么罪恶?”
“卖淫。”他字正腔圆地说,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该死的,只有上帝知道,他正在变得相当残酷。在他的脑海深处中,一个善良的威廉-拉克姆虚弱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妻子正被这些字给穿透。艾格尼丝精致的脸渐渐变白,她大口地吸着气。
“你知道,”她叫道,“当我今天早上看着窗外,这玫瑰花丛-它们的枝叶-高高低低地耸立着-如同一把伞重复的打开,收起,再打开,再收起....”她紧紧地闭上嘴,好像在吞咽这无限重复背后的危险。“我想-- 我的意思是,当我说我想,我并不是真的相信--但是它们看上去好像它们正在慢慢沉入地面。就像巨大的绿色虫子被一大片流沙的草地吸入时拍打着翅膀。”然后,她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握紧双手放在膝盖上,就像一个刚刚用尽力气背诵完了一篇经文的孩子。“你还好吗,亲爱的?”
“我很好,谢谢你,威廉。”
一阵沉默后,威廉又发话了。
“问题是,改革真的是正确答案吗?还是仅仅是一个可能?哦,这个拯救协会可能声称一些妇女现在受人尊敬地活着,但是谁又能明确地知道呢?诱惑是一个十分有力的东西。如果一个改革的妓女很清楚的知道她能在一个下午赚的比一个女裁缝在一个月赚的钱还多,那么她怎么能够坚定诚实地去工作?你能够想象吗,艾格尼丝,为了那一点点微薄的收入而去缝制一大堆棉花球,只是为了改变一下自己几分钟的日程而已...”
“威廉,求你了!”
一点点的悔恨正刺痛着威廉的良心。艾格尼丝的手指正紧紧的抓着桌布,将亚麻布抓出了褶皱。
“对不起,亲爱的。原谅我。我忘记了你还没康复。”
艾格尼丝弯了弯嘴角,像是挤出一个微小-或者说是面部的抽搐,来表示接受了他的道歉。
“让我们说些其它的事情吧,”她小声说着,气如悬丝。“让我帮你续一些茶。”
在威廉抗议这项工作应该是仆人做的事之前,她紧紧抓住茶壶的把柄,她的手腕因为努力拿起茶杯而颤抖。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帮助她,但是艾格尼丝已经准备站起来了,她娇小的身躯保持着一个姿势来扶住巨大的瓷器茶壶。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说,斜过威廉的茶杯。“我指的是,”(慢慢地倒茶)“我终于把一些东西拾起来--厨艺和我--也是我们最关心的一些事情:我为你烘培了你最爱的巧克力樱桃蛋糕,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威廉被这句话给触动了-他的灵魂被触动了。
“哦,艾儿,”他说。“这真是太棒了。”
她站在那儿的景象,如此的渺小和脆弱,续着他的茶,这一切将他深深地打倒了。多么的卑鄙,多么的不公平--他竟如此对待她!不仅仅是今天早上,而是自从她第一次开始讨厌他。背叛他的爱真的是她的过错吗?从一开始对待他如同对待一个残忍的人似的,竟最终慢慢地让他变成一个残忍的人?他应该已经承认她曾是一朵没有什么主见的花朵,一朵温室创造的花朵,依旧漂亮,依旧值得拥有。但他仍应该欣赏她,赞扬她,关心她并且在每天傍晚的时候,让她做自己。他几乎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他伸出了他在桌子上的手。
~未完,待续楼下~
翻译 by Yarina校对 by 池中树终校 by Gabriellaz树屋字幕组-文翻组翻译仅供学习交流,严禁用于商业用途本书版权归原作者MichelFaber所有

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4-30 14:20:23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4-30 14:24 编辑

Chapter 7 Part 5
突然间,艾格尼丝握着茶壶的手臂像机械般激烈地颤抖起来,壶嘴猛然磕撞到威廉的茶杯边上。茶杯即刻被撞离了茶托,褐色的液体溅泼在白色的桌布上。
威廉从他的位置上跳起来,但是艾格尼丝的手已经颤抖得无法握紧茶壶柄了,她跌跌撞撞地从餐桌旁走开,眼神惊恐。他尝试着搂住她的双肩给她一点安慰,但她似乎抽搐起来,干呕地叫了一下,像瘪下来的气球,跌落在地上。或者说是缓慢地倒在地毯上,如果你觉得这样说更合适的话。无论她是如何跌落在地上的,反正都不是砰地一声跌倒的,她还瞪着蓝色透亮的眼睛。
威廉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一切,虽然这不是第一次遇到她瘫倒在他脚边。他一边焦虑着一边又感到很难受,同时还有些厌恶,因为他怀疑她的崩溃和晕倒都是她事先预谋好的。相反,她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朝上盯着他,因为她不能再继续往下跌了。她的头发依然顺滑,摆着更像是要入眠的姿势。她呼吸很浅,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勾勒出蓝色早袍下她的身体比其娇小的体型所展示的来得要更成熟丰盈的这一事实。
“我犯了个错误,今天早上起来了。”她无精打采地反省道,目光从丈夫那挪开,挪动到天花板的石膏玫瑰雕刻上。
凑巧的是——至少对拉克姆来说——珍妮刚好在这时走了进来清理餐桌。
“珍妮!”威廉叫了起来。“快去柯卢医生家,请他马上过来一趟。”
小女孩行了屈膝礼,准备好听从主人的差遣,然而当她听到从躺在地板上的女主人那传上来的说话声时,她停住了脚步。
“珍妮可不能走!”被地毯上的灰尘弄得有些气喘的、斜躺着的克拉姆夫人说道。“她必须要留在厨房。莱蒂现在也肯定在忙着整理床铺。珍妮,告诉比阿特丽斯让她去,她是唯一一个空闲的人。”
“好的,夫人。”
“还有,叫克拉拉来我这。”
“是的,夫人。”没有再等主人发出号令,珍妮就急急忙忙地退下了。
威廉·拉克姆在他妻子身边磨磨蹭蹭,尴尬地揉搓着手。很久以前,艾格尼丝刚有病时,他总是用双臂抱着她,从一个房间走到另外一个房间。现在他知道,仅仅把她扶起来是不够的。他清理了嗓子,用尽全力去寻找一个能够把他的悔恨和宽仁之心体现出来的方式。
“亲爱的,你没有受伤吧?我是说,有没有伤到骨头?我甚至还叫了柯卢医生,我应该这样做吗,你是怎么想的?是我没有考虑好,在我思维还……还很混乱时。但是我猜现在你是不需要医生的,是吗?”他抛出一个陷阱:一个引人上当的诱饵,要不要咬住诱饵,那就是她的选择。
“你能这样考虑真好。”她疲惫地回应道。“但是现在来说已经太迟了。”
“胡说。我可以把佣人叫回来。”
“绝不可以。想象一下,你穿着便鞋去追一个仆人,在这家里还能有比着更糟糕的事情吗?
然后,她转过头不看他,对着门口等待任何可能到来的“救兵”。
很快地卡拉拉就到了。要得出结论再自然不过了:仅看一眼就能判断出一个站立着的男人和一个瘫倒在地上的女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然而,威廉觉察到克拉拉对他的那一瞥中有不一样的含义,是对他的愤怒的指责,这让他很气愤: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来没有打过谁!如果他有打过的人,上帝保证,第一个必定是眼前这粗暴无礼的小怪物。
然而,克拉拉不理她的主人,她扶着艾格尼丝站起来,(抑或是艾格尼丝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了起来?——因为从过程中并没有看出什么费劲的感觉)然后,这两个女人肩并肩地走出了房间。
现在,我们到底要跟谁走?威廉抑或是艾格尼丝?主人还是女主人?在如此关键的日子里,还是跟随主人吧。
艾格尼丝瘫倒在地上,虽然很戏剧化,但并没有什么重大意义;她曾经如此跌倒过,还会继续跌倒。
另一边,威廉直接进入他的研究,自从他坐到了这个位置,就开始做一些他从来没有涉足过的事情。他阅读他父亲的文件,他重复看着,仔细地推敲着,偶尔看着外面的雨,直到他开始理解文件的原意。他曾为自己头脑异常清醒的状态所震惊;他准备好了。桌子上那叠写有拉克姆香水产业史的纸张在他眼前熠熠生辉,有纹理的阴影纵向地爬在纸面上:那是雨水在他窗上往下奔淌的细水流。他入神地读着,手里悬着笔。从这一天——横风暴雨且意义非凡的一天,他开始驾驭原本毫无头绪的将来。

~未完,待续楼下~
翻译 by 苏耳校对 by 山终校 by Gabriellaz树屋字幕组-文翻组翻译仅供学习交流,严禁用于商业用途本书版权归原作者Michel Faber所有

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4-30 14:24:45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4-30 14:49 编辑

Chapter 7 Part 6
他鼓起勇气,放开心怀,接纳肥料与土地面积的运算、蒸馏和稀释之间精微的平衡。如果他碰到不明白的词就在考虑周到的父亲提供的参考书里查找,例如《经济植物词典》和《香水和精油耕作者百科全书》。从昨晚开始,对拉克姆香水公司的内部运作一无所知的这种情形,变成他再也负担不起的奢侈。
当然,他想帮艾格尼丝结束她的痛楚。可每次征收一个新的税种——又一个仆人离开了,又一次铺张浪费被否定——她的病情就变得越来越糟糕。比起柯卢医生开的任一药方,一个马车夫和他的马车更能把她从病痛中拉出来一些。但是艾格尼丝实际上并不明白他为什么眯眼钻研他父亲留下的肮脏褪色的手稿,忍受着他父亲粗鄙的拼写和思想,以及苦思冥想如何从干叶中榨取汁液的技术。他心里的想法是:如果要享有独占苏糖的权利,必定会有高昂的支出。一笔小小的财富无法承担这样的支出,他必须要有一笔更大的财富。
他停下手上的工作,揉了揉因缺少休息而发痒的眼睛。他将父亲为启发他而特意准备的手写注释本向前翻了几页,又重新读了一两段。
在父亲的按时间顺序的记录中,漏掉了薰衣草生命周期中的一个环节(如果生命周期是用来指花朵被剪下后所经历的过程的正确表述的话)。在这一页,描述了刚被过滤出来的精油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但是到了下一页,这种味道却明显消失了,却又没有提到是怎么去除的。威廉用一只手缕过自己的头发,他感觉到头发从头皮上一根根竖了起来,但没有理会。
死气沉沉的味道—你去哪里了?他快速将它记在页边的空白上,决心用他那无懈可击的幽默熬过这痛苦的折磨。
在楼下的饭厅,珍妮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她要将蒂洛森小姐所指的早餐桌上的“灾难”收拾得一尘不染。珍妮处于最低的阶层,以至于不敢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她总是将它当成和海军有关的东西),但她做了最充足的准备,带上了桶和拖把,抹布和毛刷的重量把围裙都拉得坠了下来。她发现一块被扔掉的却无比光鲜的早餐,走近了仔细看,还有一个打翻了的茶杯。地上没有碎片。地上没有碎屑,有也只是珍妮从外面带进来的、在拉克姆家下面那些没有地毯的地面上粘到的桶底部的面包碎。
犹豫了一阵后,她伸出手拿了银盘中泛着油光的三片冻培根中的一片。她用粗短的手指拿着培根,小口小口地吃着。小偷。但是上帝似乎没有兴趣在她头顶上狂怒,她便大胆起来,吃掉了整块咸肉片。那真是太好吃了,她真希望可以拿一片回家给她的弟弟。然后是松饼就着一口煮茶。之后,她有就着茶水吃了一块松饼。她没有吃拉克姆太太留在盘子上的肾片,因为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的饭餐是厨师根据自己的喜好决定的。
就像大家说她的那样缺德,珍妮疲惫的身体落入了拉克姆太太的椅子上。虽然只有十九岁,她的腿却像烤猪肉一样沉重而肿胀,能被她抓到任何机会休息一下双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她的手和熟龙虾一样红,当她用手指握着女主人的茶杯柄时,手指和白瓷对比鲜明。她胆怯地伸展了下自己的小指,想试探这样会对拿起杯子造成什么影响。
上帝对她的容忍到此为止。一声铃响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进来吧,乐迪,”拉克姆说道,但是他弄错了:又是克拉拉。这些仆人在玩什么鬼名堂?难道趁他在埋头苦干的时候整个房子就堕落成这样一团糟了吗?然而之后他想起来了:十五分钟前是他自己差遣乐迪去文具店给他跑腿了。
“我想是柯卢医生到了吧?”
他又猜错了。克拉拉向他解释比阿丽特斯和那位好医生还没有来,来的人是博德利先生和阿什维尔先生。他们(克拉拉以小心谨慎的鄙视态度说道)互为对方的副手来找他对决,并要求拉克姆自选武器。

~未完,待续楼下~

翻译 by Lola校对 by 山终校 by Gabriellaz树屋字幕组-文翻组翻译仅供学习交流,严禁用于商业用途本书版权归原作者MichelFaber所有。

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4-30 14:46:20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4-30 14:49 编辑

Chapter 7 Part 7
“我马上就去见他们,”他说,“嘱咐他们就像在家里一样,不要太拘束。”
博德利和阿什维尔能够干得好的事情之一,便是在任何地方都能像在家一样自在。当威廉从工作中抽身有喘息的时间后,他走下楼,发现他俩正无精打采地陷在吸烟室的扶手椅里,互相踢着,争着把脚放在一张虎皮地毯的白额虎头上。
“欢迎,克拉姆!”阿什维尔用旧派的方式向他打着招呼。
“天啊,比尔,”博德利大叫,“你的眼睛看起来比我还糟!你整晚都在床上干么?”
“是的,但现在我正打算洗心革面,重头开始,”威廉回敬道。他已经准备好应对这些了! 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无论上帝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困扰--就算缺少睡眠,疼痛的手指,艾格尼丝跌倒在地板上,还有一大堆枯燥的文件要去处理,他的单身汉朋友们的嘲讽--他也决不允许自己胜利的光芒被盖过去。
在博德利和阿什维尔的陪伴下,他永远感觉是一个光荣的单身汉。在他们看来艾格尼丝是不存在的,除非威廉姆提起她。不可否认,相比起伦敦或是巴黎,在拉克姆宅子里,她的存在更难以否认,因为到处都有着她的痕迹。椅子的背套是她钩的;桌布是她的刺绣装点的;每个花瓶、烛台和小玩意下面都很可能有一些绣工精细的小圆垫或者餐具垫,这些都是拉克姆夫人的手工杰作。艾格尼丝甚至给雪松雪茄盒都绣了一件小小的马褂(用了五种颜色的线,到处都是丝质的流苏)。但(‘要雪茄吗,博德利?’)对于妻子把房间每个裸露的面配上的洛可可风格装饰,威廉已经熟视无睹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博德利和阿什维尔否认克拉姆夫人存在这一态度,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考虑周到。如若需要,它能巧妙地让婚姻尽可能地长时间地保持在休眠状态,正如一个病人的恢复不可操之过急。威廉很感谢他们,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愿意扮演三个聪明的捣蛋鬼的角色(好吧,是两个),对于有关艾格尼丝不好的传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有……好吧,他不知道在其他人面前他们是否说过艾格尼丝的坏话。他希望没有。
“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们,”抽烟闲聊一会之后,阿什维尔说,“你一定要告诉我们福克斯夫人的秘密,来吧,比尔,她的优点是什么——我指的是除了贞洁之外的品质。”
博德利插嘴道,“一个和妓女一起工作的女人有什么美德的?”
“当然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个是必要的条件,对吧?”阿什维尔说道。
“但与淫秽相联系便会堕落!”博德利抗议,“你们没有发现吗?”
“我确信福克斯夫人能够抵御一切邪恶的诱惑。她就是上帝在女人中的化身。这是亨利从初见她那天起给我留下的有关她的印象。我想并不是就在那一天,因为他并不经常来我这走动。”威廉后仰躺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以便能回想起任何一句曾在这进行过的谈话内容。“‘她实在是太棒了,威廉‘,他一直不停跟我这样说。‘如此的美好。某个幸运的男人若是能娶了她做妻子,便会被她奉为圣人。’”
“那么,但他又是怎么看待她与妓女们混在一起这件事情的?”
“他没有告诉我,我猜他并不怎么喜欢讨论这点。”
“可怜的亨利。原罪的黑影来到了他和他的爱人之间。”
威廉摇了摇他的手指假装不赞成。“嘿,博德利,要知道如果亨利听到你把他对福克斯夫人的感情与那个词联系在一起,他可会勃然大怒的。”
“哪个单词?原罪?”
“不不,是爱!”威廉姆责骂。“任何暗示他爱上艾米琳福克斯夫人的话……”
“啊,这就像他的脸上的鼻子一样明显,”阿仕维尔嘲笑道。”不然他觉得是什么让他们经常在一起?无法抵抗的讨论圣经的魅力?”
“是的,是的,恰恰如此!”威廉惊叹道。“你必须记住他们都极其地虔诚。在英格兰还是在国外,任何有关教会的风吹草动,不管是改革或是失职的传闻,对他们俩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听到提及我们的新书?”博德利咕哝。)“对于福克斯夫人与救援协会的工作,亨利这样描述的: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上帝。你知道:凡世间的魂灵终要回归于教会的怀抱……”
“不不,老弟,”博德利纠正道。“灵魂的安息之处在胸部,羔羊要回归羊圈 ①。”
“对于亨利,”威廉姆坚持道,“他还在拼命的想成为一个神职人员。或者传教牧师,或者教区牧师,又或者一个助理牧师?他越是解释其中的区别,我越难以看清它们的不同。”
““区别就在于什一税,”博德利递了个眼色,说道,“以及你能拿多少进自己的口袋。”
阿什维尔哼了一声,从他大衣里面拿出包在薄纸里被压扁的一坨土耳其软糖。“这太可笑了,”他喃喃道,吃了一小口糖然后把剩下的重新放回口袋。“一个像亨利这样充满男子气概的家伙——他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好的桨手,游泳冠军,我仍旧可以看到他光着膀子绕着仲夏公园跑步的样子。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要跟一个令人讨厌的寡妇走在一起?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她雪白的灵魂——我能瞬间觉察到一个男人是不是在发情!”
“但是他怎么能够忍受她的样子?”博德利抱怨。“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灵缇犬!那张粗糙的长脸,和那皱纹密布的额头——还有总是那样过分的殷勤,和一只随时待命的狗没啥两样!”
“拜托,”威廉告诫他。“你不觉得你把外貌美看的太重要了吗?”
“是的,但该死的 ,威廉——你会娶一个长得像狗的寡妇吗?”
“但是亨利并不打算娶埃米琳福克斯!”

注释:①灵魂的安息之处在胸部,羔羊要回归羊圈:这里应该是一个双关,sheep在圣经里面也指代人,fold既有羊圈也有教会的意思。

~未完,待续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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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4-30 15:01:04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4-30 15:05 编辑

Chapter 7 Part 8
“噢!太丢人了!”博德利拌着鬼脸, 用双手拍着自己的脸 。
“我可以肯定的事是,”威廉说道,“我弟弟只是想和福克斯夫人谈谈话而已。”
“噢,是的,”阿什维尔讥笑着脱下外套,开始为他的高谈阔论热身。“谈谈话。是那种一起在公园散步时的谈话,或者是坐在镇上舒适的茶馆里的谈话,再或者是那种在海边凝视着对方的谈话。我听说他们甚至去泰晤士河划船——毫无疑问,为了讨论《帖撒罗尼迦人前(或后)书》①。”“当然毫无疑问!”威廉坚持这样说着。
阿什维尔耸耸肩,“这对牧师来说可是一件疯狂的事:他这样子有多久了?”
“噢,好多年了。”
“我在剑桥的时候从未注意到这点——你注意到了吗,博德利?”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博德利去翻阿什维尔丢在一旁的大衣口袋,寻找着土耳其软糖。
“父亲禁止我们讨论这个问题,”威廉解释道,“所以亨利希望这件事情能够保密——我只能遗憾地表示,这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他甚至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已虔诚至极,总是哀叹我们家每日只祈祷一次,而不是两次。”
“他应该去数数自己的福气,”博德利自言自语道。(“他数着呢。”阿什维尔讥笑道。)“我们家是每天祈祷两次。我觉得这是我成为无神论者的原因。每天祈祷一次就足够虔诚了,只有像亨利那样可怜的傻瓜才想去当牧师。”
“无论如何,我父亲真是对此失望至极。”威廉说道。“长久以来,他一直都认为与他同名的亨利会接手他的事业。当然,”(他直直的盯着他们。)“现在变成我了。”
博德利和阿什维尔震惊到无法出声,很明显是惊讶于听到他用这种方式来谈论拉克姆香水事业,这通常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那么,就让他们震惊吧!昨天他就被这消息折腾得不轻,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他渴望告诉他们有关苏糖的一切,歌颂她的美好,还有(好吧:是这样的)还有为自己报点小仇——跟他自己比起来,博德利和阿什维尔在过去几年里似乎一直过得很开心。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会给出什么反应:“那么,我们来试试这个苏糖吧!”然后他可以做什么呢?让时光倒流?或开始不实地去毁谤苏糖,像一个结巴老农试图向一个肆意掠夺的老兵说明他女儿不值得强奸那样?这也终将是徒劳。对博德利和阿什维尔这种人来说,所有的女性都是如此廉价,只是公众共享的资源罢了。
“所以,”他反问他们,“你有听到其他更多的消息吗,关于你给我描述过的那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不可思议的女孩?”
“烈性子的那个,身上带着马鞭的--大概是某个人的私生女什么的……”
“露西·菲茨罗伊!”博德利和阿什维尔不约而同地喊道。
“是的,看在上帝的份上,很奇怪你会提到这茬儿。”阿什维尔说。他们俩转向对方,各自挑了下眉毛,看样子是准备轮流上阵来给威廉解说。
“是的,真是奇怪极了。”
“我们得到了关于她的消息,呃,就在我们第一次跟你提到她之后大概三小时左右的时候,是不是,博德利?”
“两小时零四十五分钟,最多。”
“消息?”威廉立刻问道,“什么消息?”
“并不是一个很欢乐的故事,”阿什维尔说。“很显然,露西的一个爱慕者对她下手了。”
“对她下手?”威廉重复着,他对苏糖的感情使他对这句话的理解过于乐观。
“是的,”博德利说,“就是用她自己的马鞭,”
“非常凶狠地抽打了她。“
“特别是她的脸和嘴巴。”
“我想现在她是没力气鞭打别人了。”
博德利注意到他的雪茄熄灭了,把它从嘴上拿下来,在检查了它还有多少残余后就把它扔进了火里。
“这个嘛,你可以想象一下,”他说。“乔治娜夫人并不抱太大希望。就算她愿意等待,她身上也会留下疤痕。”
阿什维尔眼睛低垂,用手揪着裤子上的棉绒。“可怜的姑娘。”他叹息道。
“是的,”博德利傻笑着。“打得皮开肉绽的!”
此时,阿什维尔和拉克姆都瑟缩了一下。“博德利!”其中一个人大叫道。
“那太可怕了!”博德利咧嘴笑了笑,又马上因好友的责备而满脸通红,像个小学生一样。
就在这时,吸烟室的门被撞开,珍妮一下子冲过门槛,大口地喘息着,而且满脸悲痛。
“抱——抱歉,”她说道,脚尖似乎难以站稳,摇摇欲坠,仿佛有一波巨浪正拍打着她的后背,威胁着要把她扔进这烟雾弥漫的男人的战场。
“发生什么了,珍妮!”(这个姑娘正看着博德利,该死的,难道她甚至不知道哪个男人才是她的主人吗?)
“先生——请原谅——我是说——”珍妮慌乱地上下舞动手脚,做了一个更像是憋小便的屈膝礼。“噢,先生——您的女儿——她——她浑身是血,拉克姆先生!”
“我的女儿?浑身是血?上帝啊,什么?哪里全是血?”珍妮在焦虑的情绪中缩成一团。
“浑身都是,先生!”她哭叫起来。
“这个……呃……”威廉慌乱起来,震惊于这种突发状况竟发生在他身上而不是别人身上。“为什么不是……呃……那个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注释:《帖撒罗尼迦人前(或后)书》:《圣经新约全书》中使徒保罗缩写的两卷书。

~未完,待续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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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5-31 08:47:01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5-31 08:50 编辑

Chapter 7 Part 9
珍妮觉得自己遭受了指责,几乎崩溃。“先生,护士不在这儿。她去找柯卢医生了。我也没有看到普莱费尔小姐,她肯定是出去了,还有蒂洛森小姐,她不会—”
“好了,好了,我现在知道了。”此刻在朋友面前遭受的羞辱就像赫尔克里斯穿上的涅索斯的长袍①,在克拉姆的肩上烧了起来。毫无疑问,此刻仆人太少了,而那些留在家里的都不懂得应付这种紧急情况,更尴尬的就是——还有——比这更令人尴尬的——他的妻子,唉,是个不中用的妻子。因此——因此——不管有没有客人在——他必须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朋友们,我很抱歉……”他说道,然而体恤威廉的难处的阿什维尔控制了现场的氛围,他对抽泣中的珍妮说:
“好了,不要站在这儿了,珍妮——去把孩子带下来这儿。”
“没错!”柏德利插嘴进来。“这就是一个雨天的早晨应有的内容:戏剧,流血——还有女性的魅力。”
珍妮看到威廉点头默许,就赶紧跑上楼了,没错,大伙都听到了:一个孩子发出像动物般的哀嚎。刚开始很小声,接着(大概是育婴室的门打开了吧)声音清晰可辨,甚至压倒了雨声。哭声越来越大,以此可以知道孩子正在下楼来,直到哭声变得真的非常大,并且伴着焦急而轻轻哄唱声以及让孩子安静下来的“嘘嘘”声。
“拜托啊,苏菲小姐,”当珍妮把威廉和艾格尼丝的独生女抱进吸烟室时,她苦苦哀求地说着“拜托。”可是苏菲·拉克姆的哭声并没有因为这安抚而变得柔和。
尽管周围很喧闹,你仍会被这个事情吸引住:威廉竟然已经做了爸爸!一直以来你都和他在一起,即使在最私密的状况下你都和他在一起过,然而你却对此事毫不知情!他的女儿会长什么样子呢?她多大了?三岁?六岁?你却说不上来。她的脸因鲜血和苦恼而变得扭曲。沾着血污的围裙下藏着一个鼓起的东西,苏菲用一只沾满血的手把它塞进去,想把它完全藏在围裙下,然而两只软软的布偶玩具的腿已经溜了出来,晃荡着它们那粗制滥缝的脚丫子。苏菲一边哭闹尖叫,一边不停地往里塞啊塞,想把娃娃的两条腿也塞进去。血沫子从她的脸上涌出来,落在她那金色的乱蓬蓬的卷发上,溅在波斯地毯上,滴在她苍白的脚丫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威廉喘着气,这时博德利已从他的椅子跳了起来,示意珍妮走开,然后跪在沾满血污的孩子跟前,用双手托着孩子的后脑勺。
“怎……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博德利?”
一阵可怕的停顿后,博德利凝重地说:“恐怕是……孩子,流鼻血了!鼻子出血了!快,孩子:谁应该保管洋娃娃?”威廉跌坐回椅子上,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很生气。“博德利!”他的叫声盖过了苏菲的哭闹。“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孩子的生命可是非常脆弱的!”

“废话,”博德利轻蔑地说,他依然跪在孩子的跟前。“鼻子被打中了,对吗?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嗯?苏菲?”她还是在啜泣着,于是他拽起她洋娃娃的腿来引起她的注意。
受她的反应的鼓励,他掀开她的围裙,让她的玩具露出来。

“好了,苏菲。”他用告诫的语气对她说道,“你必须把你的小玩伴放下,你快要把他吓坏了。”随即苏菲的哭声一下子降低了好多分贝,接着柏德利进一步说。“你这样哭,它一定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孤儿——被人遗弃了!好啦,把他放下——或者要不让我照看它一阵子。看,他的眼睛都吓得瞪圆了!”这个娃娃是一个印度男孩的形象,胸前绣着“twinings”字样,确实有着一双大眼睛,跟破旧的身躯比起来,它棕黄色的头部生机勃勃,它那软塌塌的亚麻布身体外围着棉布,充当着宽松工衣和工裤。苏菲看着她的印度娃娃的脸,看到了它眼里的恐惧——于是把它交给了眼前这位绅士。
“现在,”博德利继续说。“你必须向他证明你确实没事,你不能让血留在你的脸上。”(苏菲的嚎啕大哭已经转为低泣,虽然猩红的血泡依然从她的鼻子里冒出来。)“阿什维儿,给我你的手帕。”
“我的手帕?”
“明智点啊,阿什维尔,我的手帕款式还流行真呢。”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苏菲,他的一只手臂夹着她的洋娃娃,另外一只伸到身后,不耐烦地晃动着手指,直至阿什维尔交出了手帕。接着他很认真地擦着苏菲的脸,力度大到苏菲都差点站不稳。他的余光瞥见了珍妮,于是用学校教员那种起伏的声调指示她:“好啦,珍妮。我现在需要一块湿布,可以拿给我吗?”珍妮愣在那儿,茫然失措。

“湿布,”博德利耐心地简化他的指示。“半干半湿的布。”
注释①:马人涅索斯(Nessus)长得半人半马,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曾让他背妻子得伊阿尼拉过河,谁知涅索斯企图把得伊阿尼拉抢走,赫拉克勒斯就用毒箭把他射死。为了报仇,涅索斯死前对得伊阿尼拉说他他的血衣具有神奇的功效,能恢复人的爱情,后来得伊阿尼拉担心赫拉克勒斯会变心,就把血衣让赫拉克勒斯穿,他一穿上血衣就痛苦难当,跳进火堆,活活烧死。由此,涅索斯的衣服(shirt of Nessus)表示“使人致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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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by 苏耳 校对 by 山终校 by Gabriellaz树屋字幕组-文翻组翻译仅供学习交流,严禁用于商业用途本书版权归原作者Michel Faber所有


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5-31 08:55:52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5-31 08:57 编辑

Chapter 7 Part 10
威廉点头同意了,珍妮赶忙跑去忙这差事,这时他唯一的孩子的脸在手帕的擦拭中渐渐清晰起来。如今她只是在轻轻地抽泣,她的头随着这个她本能地信任的陌生人给她擦拭着脸的节奏上下晃动着。

“看!” 博德利说着,把她的注意力引向印度男娃娃。“他现在感觉好多了,你看到了吗?”
苏菲点点头, 最后几滴泪水从她红红的眼眶滚落,她伸出胳膊要抱她的娃娃。

“好吧,”博德利说道。“但是要注意哦!你不能弄得娃娃满身是血啊。”他用两根手指把她的围裙叠起来举高让她看看这围裙已经湿成什么样了。她任由博德利把她那讨人嫌的围裙举过她的头顶;他用一只手快速地脱下了围裙。

“看看。”他温柔地说。

珍妮拿了湿毛巾过来,准备给苏菲擦脸,但是博德利从珍妮手上拿走了毛巾,自己给苏菲擦干净了脸。现在苏菲·拉克姆的脸蛋擦净了,面部特征也都渐渐显现出来了,而且也消了不少肿,原来是一个相貌平平、一脸严肃的孩子,显然是不能成为梨牌香皂广告候选代言人的那种类型——其实整个拉克姆家族里也没有那种类型。她的大眼睛是中国蓝的颜色,但是凸起而无神,她金色的卷发从头上耷拉下来。她更像是一只给孩子买的宠物,而孩子已经去世了;一只过时的宠物,有给养,甚至偶尔会得到几下爱抚,但是完全没有其他活着的理由。

“你的小玩伴身上有块污渍,我们必须给它洗掉,”柏德利对她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她把她的小手叠放在他的手上,他们一起把这个印度小孩后背上的血渍给擦掉;她愿意为这个充满同情心的陌生人做任何事,任何事。

“我有一次看到有个漂亮的洋娃娃头发上全是蔓越莓酱,”博德利告诉苏菲,“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人发现了。那个时候蔓越莓酱已经像沥青一样难以去除了——结果是她的头发必须被剃掉,然后她还得了肺炎。”

苏菲焦虑地看着他,因为害羞而问不出问题。
“不,她没有死掉,”博德利说。“但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成了秃子了。”他尽可能的高高挑起眉毛,撅着嘴模仿着一个人的头上只剩下眉毛这么一点毛发时的失望情境。苏菲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以及她刚进来时发出的尖叫声,就是她在父亲的吸烟室发出的全部声响了。保姆总是告诉苏菲,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乖巧的孩子会乖巧到不被看见不被听到。她知道自己制造了一起麻烦事,肯定会受罚;现在她能做的是,尽可能地保持沉默和不引起注意,缓和即将要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但就在苏菲缄默站着的时候,威廉一边推着苏菲的肩膀让她站到一旁,一边暗自惊讶苏菲已经长这么高了。感觉上个礼拜苏菲还是个初生的婴儿,在小床上酣睡着,而在屋子里的另一处,发着烧的艾格尼丝正躺在床上哭泣。嗨,她不再是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了,她已经成了……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女孩!但威廉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些改变呢?并不是说威廉不常见他女儿所以没注意到女儿的成长——总能看见她,好吧……一个星期有那么几回的匆匆一瞥!但不知为何,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女儿原来已经有这么……大。万能的上帝啊:他如今回忆起自己的父亲把那个奇怪的娃娃放到婴儿苏菲的手里——那是他去印度做买卖的路上得到的,一个原本应该是叉开两腿坐在装满茶叶的锡制大象茶罐上的唐宁茶吉祥娃娃。不就是那一天,威廉的父亲当着仆人的面大声宣布,威廉最好现在就开始“扑到”香水生意上?没错,就是那天。而这个孩子,这个五官平平、脚上还沾着血渍的小女孩,这个长得过于迅速的婴儿已经学会背着他与自己的老朋友菲利普·博德利一起沉迷在愚蠢的游戏之中……她是那些年以来活生生的见证;那些年里危机四伏,被迫节俭度日。他怎么会愿意成为那种在女士杂志里描述的父亲——像高举战利品那样高举起自己欢笑着的孩子,爱慕他的妻子在一边看着。但是他不再会有爱慕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也正被凄惨沾染着。

他清了清嗓子。“珍妮,”他说,“你不觉得博德利先生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吗?”

我们现在要跟随谁呢?我猜是珍妮。再怎样博德利先生和阿什维尔先生就要离开了,威廉·拉克姆也要马上重新开始学习拉克姆公司相关文件。他要安安静静地呆上好几个小时,所以除非你对用邓迪黄麻作为药棉的廉价替代品的成本计算很感兴趣,又或者你对如何制作治疗偏头痛的百花香囊充满好奇心,那么跟随珍妮和苏菲在育婴室等比阿特丽丝回来肯定会让你觉得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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