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红雪白的花瓣》第十七章 Chapter Seventeen

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2-23 14: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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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3-30 21:05 编辑

Chapter Seventeen

Part 1

英俊又高冷的亨利·拉克姆曾一度被认为注定会成为拉克姆香水世家的接班人，可现在却仅算得上是那位显赫的大人物的兄弟。他独自一人站在满是粪便的街道上，身上被雨点打湿了的外套在午后的阳光下微微冒着气——他正在等一个妓女。

不，实际上也没看起来的那么糟：他是在等一个特别的妓女。

不不，你还是误会了！他其实是希望能和一个他几个星期前遇到的那个女人聊一聊，以......以为他们的谈话画上一个更完美的句号。或者按福克斯夫人的话来说（她一向是说话最实在的），为了挽救一下他混蛋一样的形象。

就这事苦想了一阵子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他的错误、以及随之而来的罪恶，并不是因为他和那个女人说了话。他的错是后来才犯的。在他被肉体上的好奇心左右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但是紧接着，他被肉欲驱使，而她撩起了她的裙子，然后......接下来的事烙在了他的记忆里，就像活生生印在他脑子里的一块黑色三角烙印。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的错不比她少。可是不管怎样，问题始终还在：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的灵魂处于危险之中，如果她以前从未和好人交谈过，那么他们之间的谈话对她来说无异于是来自基督教训的嘲讽，她也感觉自己被正派的基督徒而回避。

这就是他此时站在圣吉尔斯教堂巷的原因。他已经将他的食盒给了那些流浪儿（他竭力安慰自己，那些孩子是真的饿了），他的鞋也好几次踩到粪里。但他没有让那个虚弱的、看上去像雪貂一样的男人为他清理鞋子，他在大街上单膝跪下，自己把鞋子弄干净了，同时还趁此机会跟那个雪貂一样的男人谈谈上帝。（但他没得逞，那个男人困惑地哼了一声然后走开了。）有好几个人大声冲他喊：“嗬，牧师！”并大笑，却在他转身的时候躲进漆黑的门廊和窗户里去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人企图攻击他或者对他实施抢劫。虽然是在这么个小地方，牧师的事务也可以有所发展。

亨利就这么在教堂巷和鸦打街的角落里等着，一边忍受着太阳的炙烤，一边斜眼打量着行人。在他站在这的一小会时间里，有四个妓女（或者只是他认为的）跟他搭讪过。第一位要给他几小篓水芹菜，第二位给他指了方向，第三位告诉他一个可以休息的阴凉地，而第四位，则要给他一个“伦敦最抚慰人心的拥抱”。而他则分别回以‘不用了，谢谢你’、‘不用了，谢谢你’、‘不用了，谢谢你’和‘不用了，谢谢你，愿上帝宽恕你’。他正在等一个身着赤陶色裙子的女人。只有弥补了他对她犯下的罪，他才有心思想其他事。

最后，她终于来了，但是看起来却像是另一个人。要不是她的心形脸到现在还印在他脑海里，他恐怕就错过她了。事实上，他得探着身眯着眼凑近了看才能确认这和他等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她的衣服换了，你瞧，这就是叫他头疼的事了，在他的脑海中她已经成了一个标志性的生物，她应该有着固定的外形，就像挂在教堂里的一幅画。然而，撇开粉色的披肩和破旧的蓝色连衣裙，她还是那个她，和之前一样小心翼翼地越过肮脏的鹅卵石。亨利清了清嗓子。

直到他俩几乎快要碰到一起时，这个女人（是的，她好看的翘鼻子错不了！）才注意到他，或者她只是假装没注意到。接着她昂起头，以凝视和他相认，随之大笑起来。

“嗨，先生，”她说道，“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问？”

“是的，”他立即坚定地回答道，“如果您允许的话。”

“给我两先令，先生，我允许你做任何事，”她调戏他道，“你可以以任何方式对我做任何事。”

亨利的下颌僵住了。她的意思是他没有其他男人阳刚？还是仅仅只是他没他们那么卑鄙？她的伦敦腔怎么这么重？上次他们谈话的时候，她的口音听起来还是北方的......

她嗔怪着拽过他的袖子，就好像已十分了解他爱走神的习惯一样，并且下定决心不再放手。“但这次我们不在街上干这事，”她建议道，“让我们到一间安静的房间里好好谈谈。”

“随便你怎样，”亨利立即表示赞同，这次轮到她吃了一惊。她的脸上掠过一个奇怪的表情，一半是戒备，一半是恐惧——但是只持续了一瞬。

“就这么说定了。”她说道。

他走在她旁边，由她带路，他时不时核实下路线，就好像她是一只不可靠的狗。她觉得他傻吗？他不该关心她在想什么。只有上帝才晓得他为什么会接受她的邀请。

“房间不太雅致，”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引向一座破败的乔治亚时代的房子。看第一眼的时候，给亨利留下印象的，是墙的颜色和猪皮一样的质地，墙上斑驳的灰泥就像是石灰墙面起的气泡。但他还没来得及看个究竟，就被她拉着穿过一个遍地鸡毛的院子和一个门道，到了一间昏暗的前厅。亨利·拉克姆，这个可能会成为这个教区的牧师的男人，就这样走进了一家妓院。

地上铺着土耳其地毯，但是已经磨破了，脚下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走道一边的墙凹了进去，另一边凸了出来，带条纹的墙纸鼓胀着，像是不合身的衣服一样起着皱，墙上挂着带框架的画，但是表面的玻璃却因为室内闷浊的空气而一片模糊。房子里间散发出一股陈腐的湿气，仿佛暗示着里面隐藏着各种各样的亨利·拉克姆从未见过的东西。

“楼上的空气新鲜得多，”女人站在他身边说道，显然是在担心他会离开她。她不知道直面这种肮脏的环境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有益的事！亨利曾不止一次让福克斯夫人给他形容妓院是个什么样子，尽管福克斯夫人十分直白，他依旧想像成在玫瑰色的灯光下一群人寻欢作乐的场景。常识、对报导的认真研究以及福克斯夫人的话都不曾改变他对妓院的看法——那就是充斥着肉欲的欢愉的豪华洞穴。可是这一刻，他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走进待客厅，里面阴沉沉的，堆着些破旧不堪的家具、泛黄的陶瓷餐具和各种军用的随身用品，虽然阳光还在试图通过厚厚的熏肉色窗帘照射进来，整个屋子是靠一盏油灯点亮的。

~本章未完，待续楼下~

翻译 by 沐风

校对 by 酸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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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4-16 21:13:44

Chapter 17

Part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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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尼丝点点头，发出的声音像极了苏糖被一个男人强行进入时发出的情色呻吟声。

“当你走回街上，再走一段路，只有一百步左右，”苏糖继续说道，轻轻推着艾格尼丝一步一步朝着光亮走去。“在卖花人手推车所在的位置再次右转：奇斯曼就在那儿等你。我会守望着你，以确认你是安全的。”苏糖的身体在艾格尼丝肩膀的上方前倾，她偷瞥了一眼，烂泥和血液的脏污印迹在身上闪闪发光，她用自己的暗色袖子快速擦去。

“保佑你，愿上帝保佑你，”艾格尼丝说，她蹒跚前进，但同时向后倾斜着，感觉她身体内部的铅垂线被敲歪了。“威廉总说你是一个幻象，是我的想象造出的错觉。”

“不要在意威廉所说的，“在她手抓着的艾格尼丝的身体颤抖着如同小孩一般……苏糖在小说之外没有任何关于制不住颤抖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经验。“记着，在花车处右转。”

“这美丽的白……白色礼服，”艾格尼丝磕磕碰碰地说，当她向前走时获得了勇气和更好的平衡。“我想他也会说这是一个幻象……”

“不要告诉他任何事。让这成为我们的秘密。”

“秘……秘密？“她们已经走到巷子口，世界仍在进行着，她们仿佛是另一个维度无形而虚幻的事物。

“是的，“苏糖说，灵感在一瞬间闪现，这正是她所需要的言辞。“艾格尼丝，你必须明白：天使是不被允许做……我刚刚为你做的事。我可能会陷入可怕的麻烦。”

“和……我们的圣母？'

“……我们的……？“艾格尼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苏糖踌躇未决，直到一个幻影在她心中泛出光芒，那是卡斯特薇夫人的画册，里边那一系列可怕的陶釉质的圣母玛利亚。“对，和我们的圣母。”

“噢！愿上帝保佑你！“看见此刻哭泣的艾格尼丝，一个路过的花花公子立刻停下他的脚步；拉克姆夫人已经重新进入当下进行中的世界。

“走吧，艾格尼丝，”苏糖命令道，并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推力。

拉克姆夫人摇摇晃晃地走进鲍街，在正确的方向上，笔直得如同一台机器。她看起来既没有偏右也没有偏左，尽管突然的骚动在鲍街的其他地方上演，那里有警察和指手画脚的旁观者；她走完必要的百步来到等候出租的马车行列，立刻右转就像指示的那样。直到那时苏糖才离开她的有利位置并尾随；当她到达花车位置，躲在拐角处窥视，拉克姆夫人已经安全地被安置进她的马车，奇斯曼正从旁边爬上去，马儿们为期待的这趟旅程正喘着气。

“谢天谢地，”苏糖低声说，伴随着突然席卷而来的疲惫。现在该为她自己叫一辆马车了。

鲍街的骚动已经或多或少的淡去。密集的围观群众从事发现场中渐渐散去。两个警察抬着一个担架，在那之中凹陷着一个人形大小状物，紧紧裹在白色床单里。小心翼翼地，但考虑到他们造成的交通阻塞，便将瘫软的重物装进了大棚车，并挥手示意送行。

直到两个小时后，苏糖已经回到她在修道院附近寂静的房间，躺卧在她温暖的浴缸里，盯着蒸汽笼罩着的天花板，有个想法向她袭来：那个尸体是草莓贩卖者。

她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抬起头露出水面。她的湿发是如此重，以致几乎将她拉回水下，她充满泡沫的手肘在光滑的搪瓷浴缸上滑了下。

真荒谬，她想。那尸体是一个酒鬼。一个乞丐。

她站在浴缸里，用一壶水冲洗自己。肥皂水在她的膝盖上打转，灰色中混杂着城市污浊空气的烟尘。

每个在鲍街的暴徒和昆虫学者都会见过她拿走那些硬币。一个衣着不整的女人在半夜带着她的十先令……

她跨出浴缸，用她最喜欢的雪白毛巾包裹着身子，这是她最近在彼得·罗宾逊的购物之旅中购入的最好的东西。如果她现在上床睡觉，头发干了之后会乱糟糟的，她真该在壁炉前弄干它，并不断地梳理，让它达到轻盈而丰满的状态，赢得威廉异常称赞。明天她有一整天的时间睡觉，他还将在伯明翰回来的途中。

每周的每一天都有老流浪汉倒毙在伦敦，醉汉摔倒在马车的车轮下。这不会是草莓贩卖者。她在床上打着呼噜，十先令在她的枕头下。

苏糖赤裸地蹲在壁炉前，让她湿漉漉的毛发胡乱散在脸上，开始梳啊，梳啊，梳啊。如同项链般细的流水沿着手臂和肩膀滴落，随着炉火发出的热而蒸发着。室外，有狂风涌起，在建筑四周呼啸呐喊着，吹着书房落地窗前有的没的碎片。烟囱哼哼作响；房屋的木质框架，隐藏在石膏和壁纸下，吱吱作响。

最后，忽然有东西让她吓了一跳：前门的敲门声。过度的幻想吗？不：又再次响起了！威廉？除了威廉，还会是谁呢？她的双脚跳了起来，一半惊慌，一半兴奋。为什么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那盒子厂呢？“我到了伯明翰的中途，好好地想了想，”她期待他如此解释。“没有好东西会这么便宜。”天哪，她的睡衣到底去哪里了？

一时心血来潮，她赤裸着身子朝门口跑去。为什么不呢？他会吃惊并高兴的见她如此，他大胆而诚实的妓女，一个刚刚打开的礼物，有着柔软干净的肉体，还散发着拉克姆香水的芳香。他将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当她调皮地与他共舞，后退着走向卧室……

她打开门，释放出一阵巨大刺骨的冷空气，吹到她身上瞬间就起满了鸡皮疙瘩。外面，等待在她墨黑色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本章完~

翻译 by Turing

校对 by Vi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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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4-16 21:10:00

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4-16 21:11 编辑

Chapter 17

Part 8

花了很大力气，艾格尼丝才跪在地上。黑暗让人无法分辨拉克姆夫人的鼻子下巴还有胸上的那些污物到底是血还是泥土，亦或是二者皆有。

“别看我的脸，”苏糖温柔地命令着，紧扣住艾格尼丝的肩膀让她起身。“我会帮你，但别看我的脸。”

片刻过去，这困境的真实才开始渗透进艾格尼丝正在复苏的脑袋里。

“亲爱的上帝啊，我—我是如此的……肮脏！”她颤抖道。“我被肮—肮脏的东西沾染了！”她将小手举过胸前徒劳地挥舞，随即垂到脏兮兮的裙边。“我怎—怎么可以这样被人看见？我该怎么回家？”被乞求的本能唤醒，她将脸转向自己的救援者，但苏糖却退后了。

“不要看我的脸，”她又说了一遍，紧紧地捏着艾格尼丝的肩膀。“我会帮你的。在这等着。”随后她便跑开，重新回到了弓街的光亮中。

再一次身处人群主流中，苏糖看向周围，严格地审视每一个人：在这涌动嘈杂的人群里，会有人能提供她所需要的吗？是那边浸在摊位上缭绕蒸汽里的卖咖啡小贩...？不，太穷酸了，他们戴的是粗麻布帽子，身上是已经褪色的罩衫...还是那些等着过马路、在马车经过时边转着阳伞边为自己的皮草披肩而得意洋洋的女士们？不，她们刚从剧院来，艾格尼丝可能认识她们，而且无论如何她们只怕会更宁愿去死……或是那个披着上等黑披风的士兵？不，他一定会坚持召唤当局…还是那边戴着紫色长围巾的女人—她无疑是个妓女并且可能只会惹麻烦…

“啊，打扰了女士！”苏糖匆忙上前喊住一位妇女，她的手里提着一篮子熟透的草莓。这位妇女看起来又穷又邋遢，像是爱尔兰人或是个弱智，不过她倒是还有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那堆熟透的水果）：她穿着一件能从头到脚将她裹起来的老土淡蓝色大斗篷。

“新鲜多汁的草莓，” 她眯着眼睛，讨好地说。

“你的斗篷，”苏糖说着，打开自己的钱包并从中掏出了最亮的硬币。“把它卖给我，我给你十先令。”

就在苏糖正取出六个、七个、八个的硬币，那位妇人开始畏缩，紧张地舔着自己的嘴唇。

“我是认真的！”苏糖不满地说着并扯出更多的先令，在光线下那些硬币在她戴着手套的掌心里闪闪发光。

“我不是说您不是，女...女士，”那位妇人半弯着腰说，布满血丝的眼球疑惑地转动。“但是您看，女士，我的衣服不是用来卖的。我的草莓很好—”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苏糖愤怒地喊道。从现在起的每一刻，的艾格尼丝随时都可能会被那些经常到巷子里捡垃圾的人发现蜷缩在黑暗中；她的喉咙可能会被一个小声咕哝的男人为了项链和银色饰盒而割断！“你的斗篷——它只是团廉价的旧棉花——你随时都能在衬裙巷市集买到比它更好的！”

“好吧，好吧，女士，”这苦命的人恳求道，紧抓着咽喉处的斗篷领。“但是今晚我实在是很冷，在这斗篷里面我只有一件不保暖的裙子。”

“我的上帝啊，”苏糖嘴里发出嘶嘶声，因为不耐烦而几乎歇斯底里——艾格尼丝的头（在她想象里）已经被锯齿刀割下，血不断从脖颈里喷出。“十先令！看好了！”她张开手，把闪闪发光的新硬币几乎撞到妇女的鼻子上。

交易即刻达成。卖草莓的妇女拿了钱，苏糖伸手去脱她的斗篷，露出里面裸露的手臂，一条单薄的短裙以及一件松垮折皱的有奶迹污渍的紧身衣。还有因恶心而来的退缩，也延迟地包括在这场交易中。没再多说一句，苏糖就走开了，她在走回小巷的路上折好斗篷，放在自己庄重的天鹅绒衣服的胸间。

艾格尼丝就呆在苏糖离开时的位置；事实上，她看起来连一片肌肉都未曾动过，仿佛被童话里的魔法石化了。不用任何提醒，她顺从地转过脸避开正向她走来的守护天使，那是一个高大、似乎有男性气概的人型轮廓，并且在它的周围闪着神秘的朦胧白晕。绕着艾格尼丝裙子打转的老鼠嗅到了她柔软的皮鞋的味道，突然受了惊吓，逃窜着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带了东西给你，”苏糖说着，靠近艾格尼丝。“别动，我来给你裹上。”

当斗篷盖上的时候，艾格尼丝颤抖着肩膀。她发出了像喘息般的叫声，分不清是喜悦、痛苦还是害怕。一只手摸索到了她的胸部，不知道从哪抓住那件陌生的衣服…噢不！完全不是那样：她正交叉手臂抱着自己。

“…见鬼了…”她颤抖地低声说道。

“现在，”苏糖穿过斗篷的发白布料抓着艾格尼丝的手肘，说道。“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办，你必须走出这里，然后右拐。你在听吗？”

~本章未完，待续楼下~

翻译by 黄哒哒

校对 by 路人戊

终校by 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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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4-16 21:05:29

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4-16 21:08 编辑

Chapter 17

Part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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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表演结束了，周围的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艾格尼丝有气无力地鼓了下掌。在一片“再来一曲”的高呼声中，她挤出了过道，快步向出口走去。苏糖立即跟了上去，尽管她有点担心过道里的人会认为她不尽兴。她很尽兴！演出精彩绝伦！可她能一边鼓掌高喊“再来一曲”，一边挤碰着别人的膝盖踩着他们的脚，匆忙地追赶逃跑的拉克姆夫人呢？这可不行，那样太荒唐了，会给人留下坏印象。

门厅里常看歌剧的人已经聚起了一大群，人多的让人吃惊。其中有疲倦的精英人士、无聊困乏的男爵和男爵夫人，戴单眼镜的评论家为彼此点燃雪茄，轻佻的年轻人不耐烦地奔向其他娱乐活动，坐到酸痛的年老贵妇起身活动。嘈杂的人群讨论着马车、天气和共同的朋友；可以听到在比较以前在他国看到的歌剧《迪诺拉》后，男人们对剧院表演的嗤笑嘲弄；女人们在批评阿德利娜•帕蒂的着装品位，而阴柔的男子却对其高声赞扬。艾格尼丝•拉克姆试图从人群中穿过，匆匆逃走。

“呀，艾格尼丝！”一位体形肥胖夫人喊道，她身着紫红色、惹眼又难看的缎面裙子，“请说说你的看法吧！”

艾格尼丝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拦截她的人。

“我没什么看法，”她不乐意地答道，声音一反常态的低沉难听。“我只想去透透气……”

“天哪！真的，你确实脸色憔悴！”那位夫人喊道，“亲爱的，你确定你吃够了吗？”

苏糖站在艾格尼丝的身后，离得很近，她注意到一阵战栗从艾格尼丝背部的那排裙扣上传递下来。人群的嘈杂停顿了一下，可能只是巧合，并非是好奇于拉克姆夫人的回答。

“你又胖又丑，我从来都不喜欢你。”话音清晰地响起，刺耳而单调，从某处更深于她似短笛的喉咙发出，一点儿也不像艾格尼丝的声音。这声音让苏糖颈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位夫人被惊呆了，像是听到了野狗的嗥叫。“你的丈夫让我恶心，”艾格尼丝继续说道，“流口水的红嘴唇，一口老家伙的牙齿。你假惺惺的关心令人厌恶。你的下巴还长了胡子。胖子永远也不该穿缎面衣服。”她说完，转身匆匆走出了大厅，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紧按额头。

苏糖赶紧跟了上去，近距离路过那位受辱的夫人和她那个目瞪口呆的随从，那随从只是畏缩在后，似乎是觉得现在游戏规则太过混乱，主人受了陌生人的攻击也不足为奇。

“请让让。”苏糖气喘吁吁地跟了过去，那些人依然干瞪着眼。

苏糖的急促是有道理的：艾格尼丝甚至没在衣帽间停留，而是直接冲出了剧院，走进了点着煤气灯的街道。看门人还没来得及从门口收回他橡胶似的脖子，苏糖就穿门而去，肩膀处的天鹅绒裙布料擦过他的鼻子。

“抱歉！”苏糖和看门人同时说道，对着风而不是彼此。

苏糖盯着拥挤混乱的弓街，那里有为数过多的叫卖小贩、娼妓、异国人和得体的行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担心艾格尼丝消失在了这万花筒般的人群里，尤其是川流不息的马车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见路的另一侧。不过她大可不必担心：拉克姆夫人的身影很容易认出，因为她没有从衣帽间取回她的深绿大衣和黑色雨伞；她的白裙子一路扫过黑色的人行道，在行人间穿梭。苏糖仅需跟上那个最亮白的身影，相信那就是艾格尼丝了。

两人间的追赶还未到一分钟，拉克姆夫人钻入弓街一侧的一条窄巷，那种妓女和小偷行方便的小巷，或者绅士内急时会进来。的确，苏糖刚刚悄身踏入这阴暗小径，就有一股尿骚味袭来，还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急着离开此地。

这脚步声显然不是艾格尼丝的：就在离巷口不远处，拉克姆夫人脸朝下四肢摊开躺在污泥和砂砾上，像个死人般纹丝不动。她的裙子在黑暗中泛着光，像是一堆奇迹般躲过了春至消融的雪。

“该死……”苏糖轻叫，一时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朝身后看去，确认了从她身后五码外弓街上的行人看来，她现在处于另一个世界，踏入了地狱的边境；她和艾格尼丝离开了灯光照亮的主流人群，这人流没了她们也照样熙攘往来，遗忘了她们的存在。而且，苏糖很清楚，苏格兰警场离拐角不远，如果伦敦有什么地方她容易被几个身着制服的巡警揪住并询问她对脚下这位死气沉沉的夫人到底有何所知，那就是这里了。“艾格尼丝？”脚边的身体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拉克姆夫人的左脚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角度，她的右臂远远地伸向身侧，仿佛是从高处掉落。

“艾格尼丝？”苏糖跪在这具身体旁。她伸手探进柔软金发下的暗影里，将艾格尼丝的一侧脸颊捧在手掌中，感受脸颊的温度——肌肤饱满，和她自己的裸胸一样光滑而富有生机。她将艾格尼丝的脸从冰冷、满是砂砾的鹅卵石地面上抬起来，感觉手指有些刺痛。

“艾格尼丝？”靠在苏糖手边的嘴唇苏醒过来，抵着她的手指咕哝寻找着什么，看起来似乎想要吸吮她的拇指。“艾格尼丝，醒醒！”

拉克姆夫人像睡梦中的猫一般抽搐，四肢无力地在泥土里胡乱挥动。

“克拉拉？”她呜咽着说。

“不是克拉拉，”苏糖低声道，靠向艾格尼丝的耳边，“你还没到家呢。”

~本章未完，待续楼下~

翻译 by桃小湄

校对by Viola

终校 by 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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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3-30 21:11:11

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3-30 21:15 编辑

Chapter Seventeen

Part 6

现在，神奇的奇斯曼正带她回家——这是她的生日礼物，一个沉默寡言又谨慎的男人，她已经知道他是能够依靠的。上周日他带她去了诺丁山上的一座教堂——是英国教会的教堂，下周日他将再次带她去；但今晚，他带她来到做弥撒，她能断定他下次也会这么做。嘿，她可能会命令他带她去一个清真寺或犹太教堂，而他还是会用他的折鞭轻打马的侧腹，马儿们定会奔跑起来！

明天，他会带她去皇家歌剧院，在那儿阿德利娜·帕蒂夫人将演唱迪诺拉。每个人都会看到她（艾格尼丝，而不是帕蒂女士）从她的新马车上走下。那个人是谁？人们会窃窃私语，仿佛一个灰姑娘般的身影从打磨得锃亮的车厢里出现，白色的裙子像泡沫般翻滚着……她满怀欢欣与期待，仍为牧师斯坎伦被赦免的兴奋而激动不已，并在自己的马车里摇晃，在马儿带她回家的路上，艾格尼丝把脸颊靠在威廉事先准备好的流苏天鹅绒枕头上，打起了瞌睡。

拉克姆一家现在拥有一辆篷马车对苏糖而言不是什么秘密。是她帮助威廉从好些设计原稿中选的，而且给了他关于他妻子可能的需求和愿望的建议。

是的，真是谢天谢地，形势已出现逆转，拉克翰恢复了对她的定期探望。他说，他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没法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拽去观看各种浮夸的表演。他在所有那样的地方都露了脸：在皇家学会他忍受了关于翼手龙的讲座，又在意大利被《哈姆雷特》折磨了一遍。而现在，上帝啊，为了各种社交他已经糟了太多罪啦！

上帝知道，他参加的活动当中有一半是因为害怕艾格尼丝会发作，他必须从中介入。但艾格尼丝似乎摆脱了曾经控制住她的魔怔，再没有在公共场合晕厥或是发作了，事实上她表现得几近完美，如果要他陪艾格尼丝参加从现在到九月的每一场音乐会、演出、花园舞会、慈善晚会、赛马、游园会、花展和展会，那他可就要死啦！米查姆农场一半的工人在星期二中毒身亡，此次事件与拉克姆香水完全无关，但意味着警方将来询问询问，当时他在哪里？他在文化宫打鼾打得震天响，那里的一个头戴硬卡纸皇冠的胖演员正假装身中剧毒。多么悲惨的教训啊，告诉你要分清现实和人造的假象！从现在开始，除非实在不可避免，他再也不会去陪艾格尼丝了。

噢，对了，当然，他已分外地思念苏糖，比他能表达的多很多。

苏糖洋溢着幸福，他满怀热情的拥抱、还有两人恢复如初的亲密都令她感到安心。她曾害怕自己会失去他，实际上并没有，他甚至比以往更信任她。她的恐惧都是多余的，她已牢牢地被编织进他生命的织锦中。

“啊，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他叹了口气，当他们躺在彼此的怀里，感到温暖与满足。苏糖将被褥拉覆至他的胸前，给他盖上被子，当她这么做时，释放出一股他们欢爱后的余味从柔软的床单下，因为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未被他占有。

与霍普森的交易已有了很好的结果，霍普森也基本上满意了，拉克翰保全了名声——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苏糖的忠告。拉克翰新出的产品目录十分成功，完全没用老人的那套苛词遣文，现在贵族的订单数量显著增加，这也多亏苏糖雅致的建议。就在几个星期前，威廉还在说着“但这对你来说很无趣”“请原谅我这么讲，但这个话题太糟糕了！”这一类的话。现在，他直率地说出了他的商业计划与忧虑，并且十分坦率地向她表明，她的意见对自己而言有如金子般的价值。

一天夜里，在激情消退后的一阵感伤中，他向苏糖坦明在同工业巨头比较时他深感渺小无力，“不要羡慕皮尔斯，亲爱的，”苏糖这样安慰他，“他们有土地和供应商，而你没有，这是没办法的。为什么不在你能和皮尔斯相较量的事情上面花点儿功夫想想呢？像……嗯，像他们的海报和标签上漂亮的插图。它们很受欢迎，你知道：我敢打***这个原因占了一半，很多人都偏爱皮尔斯是受了这些图片的吸引。”

“拉克姆确实也使用插图，”他提醒她，并用床单的一角擦拭胸口上湿漉漉的毛发。“它们由一个在格拉斯哥的家伙绘制，我们将它们制成雕版压印在包装上。也花去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

“确实如此，但潮流的变化是如此迅速，威廉。例如，刚刚出现在伦敦画报上的版画：我并不想对你在格拉斯哥的插画师横加指责，但那女孩的发型已不再流行了。她的刘海粘在她的额头上，而非柔软和自由地垂下。女人可再议这些东西了……”

她用她的手掌扣住他的私处，可以感受到他的睾丸在它们的囊袋里的运动，就像他的男子气概在慢慢恢复着。他承认她是对的，她能感受到。

“我会帮你解决插图的，威廉，”她低吟道。“拉克姆的女人将会像时尚如明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威廉信守承诺，他把喧嚣的活动期越来越多地留给了他的妻子，把节省下来的时间花在了苏糖身上，或者用来处理拉克翰香水公司的事务，亦或是同苏糖一道处理公司的事情——他是最乐意这么做的。每周有三天威廉会来和她欢爱，其中有一天他甚至会一整夜睡在苏糖身边！他也不急于在早上离开; 她买了剃须皂，剃须刀，奶酪，任何当他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可能想要的东西。

不过，在某个星期五他必须去伯明翰考察一座破产的盒子工厂，它的要价简直好得难以置信。所以，那天晚上威廉得在伯明翰宾馆度过，而苏糖则陪艾格尼丝去皇家歌剧院看梅耶贝尔的《蒂诺拉》。

她们两个在门厅碰面——如果这也称得上是“碰面”的话。演出前人潮如海，无论何时何刻两人中间都还隔着一个人，苏糖一会儿藏在这个人身后，一会儿躲在那个人后面，越过僵硬拘谨的黑色肩膀和蓬蓬袖子偷看着艾格尼丝。

拉克姆夫人穿着一身骨白色和橄榄绿的裙子，说实话，看起来极其憔悴。她对任何可能在看着她的人微笑，但她的目光呆滞，她紧紧地抓着她的扇子，走着路有些轻微的摇摇欲坠。

“很高兴见到你！” 她欢快地和这位太太、那位夫人打招呼，但她的心显然不在这儿，在几秒钟的谈话过后便找借口退回到了人群中。七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她的座位上等待演出，因此没放弃了向已被俘虏了的成排的旁观者展示她华丽的服饰。相反，她用她那戴着手套的手指按摩太阳穴，并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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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3-30 21:08:23

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3-30 21:15 编辑

Chapter Seventeen

Part5

为了让她的祈祷快点飞到上帝那儿，她踱步到插着许愿烛的中殿，并点燃了一根。千疮百孔的铜质托盘上布满了凝固了的蜡块，看上去就像是她上次站在这儿的时候凝固的那块还没有被刮落一样。

艾格尼丝站在讲道台旁，当她还是个孩子时她从不敢这么做，因为台子上方雕刻着一只巨鹰，背上驮着一本圣经，展开双翼，头朝着底下的观众。艾格尼丝近乎无畏地抬头盯着巨鹰那无神的木质双眼。

就在这时，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艾格尼丝不得不更仔细地看大鹰的眼睛，因为出现这个信号时，这个神奇的生物会活过来。铛铛铛，钟声不断地响着，但是这只刻上去的鸟却纹丝不动，钟声停下来的时候，艾格尼丝移开了目光。

她想看看讲道坛后面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想验证一下她记忆中他左手的中指断了，用胶水粘了回去的事是不是真的。但她知道时间不早了，她得回家了。威廉估计在想她出什么事儿了。

从走廊走过的时候，她重温了一遍高挂在墙上的讲述了耶稣至各各他的历程的那组画。只是这一次，她是按倒续来看的，从他的尸体被人从十字架上取下到在彼拉多面前接受判决。这些阴郁的图案十三年来也都未曾改变，它们表层的涂漆带给人的威胁感依然如初。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很怕这些以严酷的、铅云密布的天空为背景的受难场景。过去看到那一条条用桦条在惨白的皮肤上抽打出的血淋淋的痕迹，看到那被刺刺破了的额头上淌出的黑血，尤其是看到耶稣被钉住的右手，她会吓得闭上眼睛。那个时候，她只需偶尔瞥一眼悬在半空的木槌，手就会紧张得不自觉地握成拳，并出于保护性的把手包进裙角。

今天的她却和以往完全不同，因为从那以后，她自身经历了太多磨难，也明白了还有比痛苦的死亡更糟糕的事。此外，她也明白了作为孩子无法理解的事：如果耶稣真的会法术的话，那他为什么还会被谋杀呢？现在她很羡慕这个头戴光环的殉道者，因为就像巫师的书中的精神病人和伊斯兰教神秘主义者一样，他是那种可以在被杀后再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人世。（实际上她必须得承认耶稣并非毫发无损，因为他手脚上还留着那些洞，但同女人相比，那些对男人来说也并非太大的不幸。）

她在通往前厅的门廊上停下脚步，在走之前又回味了一下耶稣受到彼拉多谴责时脸上的表情，是的，没错，就是一个知道“我是不会被摧毁的”的人表露出的那种近乎自以为是的泰然自若。那个站在熊熊燃烧着的柴堆前准备赴死的非洲酋长脸上也是相同的表情（一位目击者、或是现在她床下的那些《奇迹和机制》的书本的作者的描述使她对此确信无疑）。历史上这么多人从死亡中幸免，这一次轮到她了，尽管她为此作了那么多研究，却仍然被排出在那些精英之外！为什么？因为她不求声名——毕竟她不是上帝之子，她甚至不希冀她所做的为人所知，她还会一直这样规矩！

但她不会让这种令人遗憾的想法破坏这美好的一天，当她被赦免并且和童年时候的牧师一起说着拉丁语的时候。她急匆匆走出教堂，并没有左顾右盼，极力克制住向过去那样在各种宗教商品展间徘徊，将一幅幅微缩画进行比较，试图找出最好的小羊羔、最好的圣母玛利亚和最好的耶稣等的欲望。她必须回诺丁山休息一会儿了。

教堂外，夜幕已降临。有那么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但紧接着她又记起来了，威廉送给她的那个酷炫的礼物：属于她自己的四轮马车。她甚至到现在都还不太相信她有一架马车，但它就停在那，在教堂对面那个石匠作坊外面等着她。深棕色的马儿头上戴着面罩，平静地看向她这个方向，车夫的位置被烟斗里冒出的烟雾笼罩着，坐着......

“奇斯曼？”她叫道，但很小声，几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她还在试探那马车是不是真的属于她。

“奇斯曼！”她又叫道，这次声音足以让他听到，“请带我回去。”

“好的，拉克姆太太。”他回答道。不一会儿她就舒服地蜷伏在马车里了，马儿动身时，她的肩膀小心地倚靠着座椅上的座套。多好的四轮马车啊！比布里奇洛夫人的还要好，听威廉说她的花了180英镑。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很值得——并且时机刚刚好，因为社交季就快要结束了。

她已经原谅威廉的擅作主张了，这真是驾完美的四轮马车，也几乎找不到比奇斯曼更好的车夫了（首先一点，他比布里奇洛夫人的车夫更高更帅）。而且很显然威廉是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一周前她跟他提起要去城里办点事，问他是否知道下一班公共马车什么时候到，而他却说：“为什么不坐四轮马车去呢，亲爱的？”“什么？谁的四轮马车？”她很自然地问。

“我们的啊，亲爱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带她去看她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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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3-30 21:04:51

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3-30 21:08 编辑

Chapter 17

Part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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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全部了，神父”，她向他保证道。

“这就是十三年来你犯下的所有罪行？”

“是啊，神父”。

神父叹了口气，在椅子上挪动身体发出声音。

“继续，孩子”，他说道“一定还有的”。

“如果有的话，神父，我也不知道它们的存在了”。

神父又叹了一口气，这次更大声了。“言行失检的情况呢？”他暗示道“骄傲之罪呢？”

“我可能漏了一些事，”艾格尼丝承认道。“有时我太困太不舒服了以至于没有按时写日记。”

“很好……”神父低声说。“赎罪，赎罪……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你能做的太少了。如果你仍有这样的朋友，你将其戒指偷偷送给了他人并且还未告知她，那么告诉她是你该做的，并且请求她原谅。至于花儿……（他呻吟了一下），”“忘了花儿吧。还有那昆虫，只要你开心，随你踩多少；它们由你掌控，就像《圣经》里清楚地阐述的一样。你若能找到被你侮辱过的警察，那就道歉。现在：忏悔吧。为了自己说过的谎还有刻薄的难听话，说三声万福玛利亚。并且更深刻地审视你的灵魂。很少有人能做到在十三年里没有一丁点儿罪过。”

“谢谢你，神父，”艾格尼丝小声道，并将纸张折好紧紧地握在手中，身体前倾祈求赦免。

“天上的慈父”，神父用苍老的嗓音喃喃着，“因他圣子的死亡和复活……”艾格尼丝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睑中渗出，一滴又一滴地从脸颊流淌下来。“我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赦免你的罪过，阿门。”

艾格尼丝·拉克姆轻于空气般飘出了忏悔室，然后匆忙在后排找了个座位坐下。为了今天下午能这样偷偷摸摸的来教堂，她戴上了面纱，穿着朴素的深灰色裙子——这身服饰和她在社交场合那些高调的装扮确有不同，不过在克里科伍德的圣特雷莎教堂这里，她得一改往日希望被人认出的态度。后排那远离做礼拜的人群、远离圣坛和烛台的座椅是如此的昏暗，以至于当艾格尼丝挤在它们中间时差点被一个没有装入袋子里的祈祷垫绊倒。在她头顶的高处，天花板已被新漆成天蓝色，并且用闪烁着梦幻光芒的金色星星点缀了一番。

现在艾格尼丝安心地坐在幽暗中，她的脸刚好在一个突起的飞檐的阴影下。仪式即将开始；斯坎伦神父从忏悔室的后方出现走向布道坛。他把自己肩上的紫色圣衣脱下，递给了一个男童，然后换上另一件。他几乎没什么变化！他最重要的特征——他眉上的疣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她很激动地看着为弥撒所做的准备，希望自己能够参与其中，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这些会众，她一个也不认识，但并不代表就没有人认识她（她是威廉·拉克姆的妻子，毕竟是威廉·拉克姆啊），而且她无力承担引起流言蜚语的后果。现在还不是让世人知道她找回真正信仰的时候。

“我要走向天主的祭台，”斯科伦神父说道，于是仪式开始了。艾格尼丝在幽暗中旁观，跟着默念拉丁文。她设想着自己处于被烛光照亮的焦点位置；当神父弯下身亲吻圣坛时，她低下了自己的头；神父每划一次十字，她都依样在自己胸前划过；在触及想象中的面包和红酒时，她嘴里湿润了；她张开湿润的嘴唇，好让上帝进入她体内。

“上帝与你同在，”她轻声道，热烈地和斯科伦神父一起说道。“主与你的心灵同在。”

当教堂里的人都走光了的时候，艾格尼丝决定走到有光的地方去和她小时候就见到过的那些宗教小物件单独待上一会儿。她慢慢走过她和母亲坐过的椅子，尽管现在还有各种人坐上去，但仍能从木头上的刻痕和污点认出它们来。所有物件都和当初一样，只有拱点处那幅描绘玛利亚神圣的加冕仪式的镶嵌图案是新的，那图案太亮了，以至于把她的鼻子弄歪了。好在圣坛后面的充满想象的牌匾还没变，玛利亚正从那些在她脚边游移的丑陋天使的胖乎乎的、紧握着的手中飞走。

艾格尼丝想知道，还要多久自己才敢公然藐视国教，并且为自己在在离圣坛不远处的灯光下，给自己预留着一个位置。她希望不会用很长时间。只是她不知道去问谁，不知道这需要花多少钱，是按每周还是按每年来支付。那是威廉擅长的事，要是他可以被信赖的话。

尽管如此，凡事有轻重缓急，她必须先做些事情来减少母亲在炼狱中受煎熬的日子。自她死后还有别人为安文辩护吗？大概是没有了。证据就是，参加她的葬礼的只有安文主教圣公会的亲信，她没有什么天主教朋友。

艾格尼丝一直认为她的母亲将在炼狱呆很长时间，首先这是对她和安文主教成婚的惩罚，其次这是对她任凭他剥夺自己和艾格尼丝信仰的惩罚。强有力的干预是必要的。

就着圣坛的烛光，她打开了自己的新钱包，她的脸从面扑粉盒盖中显现出来，她拿开嗅盐和纽扣钩，取出一张皱巴巴且失去了光泽的祷告卡，卡的一面印着耶稣，另一面印着一个保证可减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刑的获赦免的祈祷者。艾格尼丝读了指引。在这种情况下她本该接受教会真主的要求可以将其暂时搁置；在其他各方面，她是符合条件的：她已忏悔过，她站在了十字架前并且从心底记住了主、圣母玛利亚以及教皇的祷告词。她缓慢清晰地背诵着这些话，然后朗读着卡片上的祷文。

“……他们已经刺穿了我的手脚，”她最后说到。“他们悉数数着我的骨头。”艾格尼丝闭上双眼，等待着手掌和脚底的刺痛感。当她还是个孩子时，每当她诵读祷文，为她依稀记得的伯母和最喜欢的历史人物祈祷，她的手脚就会产生这种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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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by 黄哒哒

校对by 沐风

校对 by 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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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3-30 21:02:14

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3-30 21:06 编辑

Chapter 17

Part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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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过后，亨利·拉克姆站在小巷里，抬头凝视着他才刚离开的房子，透过他之前亲眼看过的脏玻璃朝楼上的窗里望去。他解开了肩上的重担，那担子太重，重得解脱后几乎令他发晕。在巷子里耶稣正伴在他身旁，而上帝正从天堂俯视人间。

他如今多么轻松！如果路面的鹅卵石上没有那么多污泥，他会立刻下跪虔诚的祈祷。因为她——那个叫卡罗琳的女人——在他离开时轻碰了他的手，她深深地看着他的脸，他却对她没有任何欲望——不止是她，她这类女人都没有。他对卡罗琳回以微笑时，他感觉到自己对她的爱，与他对任何一个处于危难中的男人、女人、儿童的爱同出一辙；她只是一个无自觉悬在深渊上方的可怜人。

在他和这个大都市里所有的卡罗琳们之间，现在无事不可能了！就让其他男人想方设法的赢得她们的肉体；而他和福克斯夫人会努力拯救他们的灵魂！

“请宽恕我，神父，我有罪。”

带着少女般的冲动说出这些话，艾格尼丝·拉克姆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坐在这里的她的身体。她不自觉地弓起肩背，抵去长出来的那几英寸，如此在她的眼前正是她孩童时期总是盯着的告解室的格子窗。这格子窗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木质栅格的抛光不多不少，金线麻料窗帘的磨损亦无多或少一分。

“距离你上次忏悔过了多久？”

当那些话语穿过格子窗传到艾格尼丝耳朵里时，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她觉得胸脯已被跳动的心脏撞平）；她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或者她要给出的回答而感到惊慌，而是因为她非常热切地希望这个声音就是多年前指责和宽恕她的那个声音。是那个声音吗？是吗？她无法从短短的八个字中分辨出来。

“有十三年了，神父，”她小声说道。多么耸人听闻的招认！

“为什么这么久呢，孩子？”她的耳朵几乎贴上了窗屏，可她仍然无法确认她是否听过这个声音。

“我当时太年轻了，神父，”她解释道，她的嘴唇几乎要蹭到那些栅栏，“然后我的父亲…我说的不是您，神父…也不是我的天父…也不是我的——”

“好，好，”那个声音在她说话的同时烦躁地催促着她，正因为这样，艾格尼丝知道那个声音毋庸置疑就是他！正是斯坎伦神父本人！

“我的继父强迫我们信从圣公会。”她兴奋地总结道。

“然后你的继父现在去世了？”斯坎伦神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是的，神父，他出国了。但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明白自己内心在想什么了。”

“很好，孩子。你还记得如何忏悔吗？”

“当然，我记得，神父，”艾格尼丝大声说道，她很失望神父并没有和她一样感慨他们再次见面前相隔的那些年在眨眼间过去。她几乎想用拉丁语背诵悔罪经（来提醒他那些事），因为她曾经死记硬背过，但是她忍住了，并选择了英语。

“我忏悔，向万能的上帝，向圣母玛利亚，向天使长米迦勒，向施洗者约翰，向圣徒彼得和保罗，向所有的圣灵，也向您忏悔，神父，忏悔我在思想上、言语上、行为上由于我的过失、由于我的过失，由于我极其严重的过失，我犯下了重大的罪行。因此我恳求圣母玛利亚、天使长米迦勒、施洗者约翰、圣”（这儿斯坎伦神父咳了咳，还擤了鼻子）“徒彼得和保罗，所有的圣灵，和您，神父，为我向上帝祈祷。”

一声不成调的哼声从窗屏的另一边传来，示意让她继续忏悔。艾格尼丝来前

已经为这一刻做好了准备，她从崭新的手提包中取出了一张信纸，纸上是她昨晚写下的所有罪行，这些罪行已按照过去十三年在她日记里出现的顺序排列。她优雅地清了清嗓。

“以下是我的罪行。1862年6月12日，我把我朋友送我的戒指给了别人。同年6月21日，在那个朋友问我的时候，我告诉她我还留着那个戒指。1869年10月3日，那时我们所有的玫瑰都得了枯萎病，我从一个邻居的花园里偷了一支完好的玫瑰，然后不久我就把它扔了，以免有人问我是哪里得来的。1873年1月25日，我故意踩死了一只对我无害的虫子。1875年6月14日——也就是上周——在我遭受头痛折磨时，我恶声恶气地对一名警察说话，我说他一点用都没有，就应该被解雇。”“然后？”神父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就好像他以前在她还是个孩子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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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by 花头精

校对by 小火龙

终校 by 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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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 发表于 2018-3-30 20:57:55

本帖最后由小山林卡于 2018-3-30 21:05 编辑

Chapter 17

Part 2

通向楼梯的过道被一个老头堵住了，他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颓废，身体裹在一堆围巾和针织被单里，几乎看不出人形。

“一个房间七便士。”老头咕哝道，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亨利有些恼怒，但那妓女向他微带歉意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她没料到亨利会如此无知，以为她有自己的房间。

“只要七便士而已，先生，”她低声道，“对于您这样的人……”

亨利从裤兜里取硬币的时候，慢慢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女人本身是穷人也是穷人的消遣品，她不属于他的消费档次，可能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的绅士阶级来过这个破旧的、臭烘烘、如同野兽巢穴的处所。他身上的衣服比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要值钱，包括那些家具、陶器、战争勋章在内的所有东西。

“我没有七便士，只有一先令。”亨利羞愧地低语道，将硬币递了过去。老头伸出一只粗糙的、兽爪般的手，抓住了硬币，羊毛围巾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露出了肿胀发红的鼻子、血管清晰的脸颊和露出齿龈、令人恶心的嘴。

“别指望我找零钱给你了。”老头喘息道，口中散发着腐烂物和酒精的味道，他粗鲁地将轮椅往旁边一挪，让亨利和妓女过去。

“好了，”亨利道，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和她一起上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罗琳，先生，”她答道，“留意着点儿脚底，先生，钉这些钉子的人可不保险。”

亨利的两先令买来了她的二十分钟。她坐在床沿上，向亨利郑重保证了自己不会有逾越之举，而亨利一直站着窗边，窗户开着。他问她问题的时候也很少看她，反倒是一直看着变黑了的屋顶和布满碎片的教堂巷。他偶尔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会微微一笑，然后他也会回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她心想，他的笑容真是出乎意料的亲切；而他则心想着，她的床真像铺着破布的马槽。

在这二十分钟里，亨利对妓女的类型和居所有了更多的了解。卡罗琳是一个站街女，她住的房子需要在每次进入的时候付房租（由她自己付，或最好由她的恩客来付）。但她向他保证，这个房子看起来低劣阴暗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房主利克太太过于吝啬，而有些房子却不是这样的，因为房主用了心。事实上，她知道有一个房子就不是这样，房主是某个姑娘的母亲，叫卡斯特薇夫人。卡罗琳说，那个房子就像宫殿一样，虽然她从没去过那里—当然也没去过宫殿--但她能想象出来，因为卡斯特薇夫人曾经经营过教堂巷的一个房子，离这里很近，虽然现在那个房子里都是些讨厌的人，但以前卡斯特薇夫人在的时候，那里的地板干净的可以直接在上面吃东西。后来，卡斯特薇夫人的女儿成了一个富人的情妇，但她女儿住在那里的时候也总像个公主似的，虽然卡罗琳没有见过真正的公主，但她看过画像，而这个叫苏糖的女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比公主差。卡罗琳说道，你看，房主用心的时候是可以这么好的。她拿自己的卧室做比方，尽管她知道这卧室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如果是你，先生，在这种地方工作，在这种楼梯上来回，整个房子那么潮湿难闻，你还会费心地擦亮床栏，在花瓶里插上花束吗？我觉得你不会的。”

亨利问了妓院的情况，了解到妓院也分三六九等。卡罗琳说，有些简直就是监狱，真的，就是监狱，可怜的女孩儿们在那里的恶霸和凶老太婆手下，一半儿光着身子，一半儿饿着肚子；要不就是被某些所谓的重要人物所拥有，那些姑娘们从来不下床，除非是主教和国王亲临（卡罗琳的这个说法让亨利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明白了一件事，书本里泾渭分明的描述与现实其实不大相符。等级确实是存在的，但不是类别的问题，而是个别妓院甚至于是个别妓女之间的差别，从社会分层的低一级流动到高一级便是天壤之别。

在这两先令买来的二十分钟里，他也对卡罗琳多了些了解。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她对自己曾经拥有的美德只有蔑视，别无其他。她冷笑着道，美德不能用来付房租，如果那些看重女人美德的男人能够供以衣食和住所，而不是仅仅旁观她可怜的挣扎，她可能会将道德感维持地久很多。

那天堂呢？卡罗琳对天堂有什么看法？她觉得自己去不了天堂，但也不会进地狱，她认为只有真正邪恶的人才会进地狱。她对上帝和耶稣没有什么看法，但她觉得如果魔鬼真的惩罚恶人的话，那魔鬼是很有用的。她希望自己认识的那些恶人--特别是某个制衣厂的厂主--在死后会受到严酷的折磨，但她感觉这些恶人总会有办法逃过这些惩罚。

“你想过回家吗？”亨利问道。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有些疲倦了，又开始带上了北方口音。

“家？哪里有什么家？”她有些愠怒。

“我猜是在约克郡。”亨利温和地说。

“你到过那里？”

“嗯，我去过约克郡。”

她起身的时候，床发出了嘎吱声。她面带恼怒地叹了口气，在她的粗略估量下，二十分钟到了，亨利能从她的叹气声中感觉到时间到了。

“我认为约克郡的妓女已经够多了，先生。”她嘲讽道。

在分别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有些尴尬，两人都意识到亨利逾越了界线，他让卡洛琳感受到了痛楚。她的脸庞被悲伤笼罩，亨利因此感到羞愧，而他来这里的本意是让她对上帝产生敬畏之心，却引起了她的思乡之痛，他很难过。他看得出来，卡罗琳是一个天性快乐的人，而他却剥夺了她的笑容，真是太可耻了。卡罗琳不知道如何跟他告别，可怜的傻姑娘。吻他会违反他们的约定，但他皱着眉头的脸庞是那么真诚，直接把门关上又显得过于冷酷了。

“走吧，先生，我送您下楼吧。”她说道，语气柔和了些。

~本章未完，待续楼下~

翻译 by 桃小湄

校对 by Am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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